天刚蒙蒙亮，刘大壮就骑着轧钢厂采购科那辆半旧的“飞鸽”自行车出了门。
虽说现在是副科长，不用天天蹲办公室，但他还是喜欢往外跑——一来能给厂里采买些物美价廉的物资，二来正好借着下乡的由头，摸摸哪片山的野物多，尤其是野猪，毕竟这玩意儿既能给厂里食堂添荤腥，自己还能落不少外快。
就说上个月吧，光靠打猎卖给厂里，就挣了小五百块，比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那点工资加起来还多。
他这趟没走远，就在郊区几个村子转悠，一边跟老乡打听谁家有多余的土豆、红薯，一边旁敲侧击：“大哥，这附近山上有啥野物不？我听说有人打着过野猪？”
老乡们都实诚，你一言我一语地告诉他：“北山坡那边有，前阵子还有人看见过一群呢！”“不过可得小心，那玩意儿凶得很！”
刘大壮记在心里，采买了俩梱干粉条，又弄了些干豆角，往自行车后座一捆，看太阳往西斜了，才慢悠悠往四九城赶。
走到离城还有二三里地的小河边，就听见前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夹杂着一个女的哭喊：“你们别过来！救命啊！”
刘大壮心里“咯噔”一下，脚下使劲蹬了两圈，自行车“吱”地停在一片小树林边。
拨开树枝一瞅，好家伙！三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正围着个姑娘，领头的黄毛嘴里叼着烟，伸手就要去拽姑娘的辫子：“小娘子，陪哥哥们玩玩呗？”
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于莉！她手里紧紧攥着自行车把，另一只手护着车座，急得脸通红：“你们滚开！我喊人了！”
“喊啊，这荒郊野岭的，看谁来救你！”另一个瘦猴似的混混伸手去摸自行车铃铛，“哟，还是‘飞鸽’呢，借哥哥骑两天？”
于丽往旁边躲，正好撞开瘦猴的手：“这不是我的车，你们别碰！”
“嘿，还挺横！”黄毛有点恼了，抬脚就往自行车前轮踹去，“砰”的一声，好好的车胎瞬间扁了下去，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哇——”于丽这下急哭了，眼泪“哗哗”往下掉，“你们怎么能这样！这是我借的车！我赔不起啊！”
刘大壮看得火冒三丈，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大步冲过去，对着黄毛的后腰就踹了一脚：“滚蛋！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要不要脸！”
黄毛“哎哟”一声摔在地上，烟卷都飞了。瘦猴和另一个矮胖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嗷嗷叫着扑上来：“哪来的野小子，敢管爷爷们的事！”
“刘大哥！你快跑！别管我！”于莉急得直跺脚，想上前拉又怕添乱。
“别怕，有我呢！”刘大壮把于莉往身后一护，对付这几个小混混，简直跟捏蚂蚁似的。
他侧身躲过瘦猴的拳头，伸手抓住对方的胳膊，往怀里一拽，瘦猴“哎哟”一声撞在树上，疼得直咧嘴。矮胖子刚冲过来，被刘大壮抬脚一绊，“啪”地摔了个狗啃泥，门牙都差点磕掉。
黄毛刚从地上爬起来，一看俩同伙都被撂倒了，吓得腿肚子转筋，指着刘大壮哆嗦：“你……你等着！”说完连滚带爬地跑了，瘦猴和矮胖子也赶紧跟在后面逃窜，没一会儿就没影了。
刘大壮拍了拍手，回头一看，于莉正蹲在自行车旁边哭，肩膀一抽一抽的，跟只受了委屈的小猫似的。“咋了？他们没欺负到你吧？”他走过去蹲下来问。
于莉抬起头，眼睛红肿得跟核桃似的，指着扁了的车胎哭：“刘大哥，车……车胎被他们踹坏了……我赔你，我给你修……”
刘大壮本来想逗逗她，问她咋修、有钱没，可一看她那急得快晕过去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挠挠头，尽量放柔声音：“嗨，多大点事！不就是个车胎吗？咱去前面镇上修修就行，不用你赔。”
“那哪行啊！”于莉哭得更凶了，“换个车胎最少得二十块钱，我……我现在掏不出那么多……”她浑身上下摸了摸，只摸出五毛三分钱，还是早上给老姨买糖葫芦剩下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我先跟你借，等我和阎解成打零工攒够了，一定还你！”
刘大壮看着她这实诚劲儿，心里有点发酸。
三大爷那一家子，就数于莉还没被算计的风气染透，还带着点刚嫁过来的单纯。
他叹了口气：“你跟阎解成那点零工钱，够三大爷算计的不？别琢磨还钱的事了，一个车胎而已，不值当。”
这话一说，于莉的眼泪更止不住了，可能是委屈，也可能是被这话暖到了，她猛地扑到刘大壮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把这些天在阎家受的委屈、刚才被吓的后怕，一股脑全哭了出来。
刘大壮顿时僵在那儿，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举在半空半天，才轻轻落在她背上，拍了拍：“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于莉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趴在刘大壮怀里，脸“唰”地红透了，跟火烧似的，赶紧猛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低着头不敢看他，手都快把衣角绞烂了。
刘大壮嘿嘿笑了两声，打圆场：“行，刚才这一抱，就当你赔我车胎钱了，扯平了啊。”
于莉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那白眼翻得还挺好看，带着点羞恼：“不行，该还还是要还。”
“行行行，晚点再说。”刘大壮推着自己那辆还能骑的自行车，又扶起那辆扁了胎的，“走，先去修车子，不然天黑了前面的修车铺该关门了。你老姨还等着明天出去玩呢，总不能让她跟着你走路吧？”
于莉这才点点头，跟在他旁边往镇上走，俩人一路没咋说话，只有自行车“嘎吱嘎吱”的响声。
修完车胎，一共花了二十二块五，刘大壮掏钱付了，于莉在旁边看着，把钱数记在心里，暗暗想着咋攒钱。
等俩人推着自行车回到四合院，天已经黑透了，院里的灯星星点点亮着，三大爷家还传来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用问，准是在算计今天的开销。
在院门口停下，于莉把自行车往刘大壮面前一推，认真地说：“刘大哥，那两块五毛钱，还有换车胎的二十块，我都记着呢，一定还你。”
刘大壮看着她这股子较真劲儿，乐了：“你呀，还没被三大爷彻底带偏。行了，再提还钱，我可真揍你屁股了！”
“你……”于莉脸又红了，伸手轻轻拍了他一下，跟打蚊子似的，“我回去了！”说完转身就往院里跑，辫子甩得老高，差点撞到门框上。
刘大壮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推着自行车往自己家走。
刚进门，秦京茹就迎上来：“咋才回来？我给你留的饭都热两回了。”
“碰上点事。”刘大壮把今天的事跟媳妇说了说，秦京茹听得直咋舌：“于莉也够倒霉的，还好你碰上了。”
“谁说不是呢。”刘大壮洗了把手，坐下端起饭碗，“这丫头还算实诚，比她那公公强多了。”
秦京茹笑着给她夹了块咸菜：“行了，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屋里的灯暖融融的，映着俩人的影子，窗外的风带着点凉意吹过，四合院渐渐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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