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员名单公布的那天上午，婉枫传媒的办公区静得可怕。
许秘书把通知贴在公司公告栏时，手指微微发抖。
她做人事这么多年，处理过不少离职。
但像这样一次性裁掉近一半员工，还是第一次。
通知很简短，也很冷硬：
“因公司战略调整，以下部门及岗位不再保留……”
“公司将依法支付经济补偿……”
名单上列了十二个名字。
美工部除主管外全部裁掉。
公关部全员解散。
新媒体运营只留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
行政、财务各裁一人。
死寂只维持了不到五分钟。
茶水间最先传来压低的议论声。
“看到没？十二个！一下就裁十二个！”
“凭什么啊？公司不行了就拿我们开刀？”
“听说现在是那个小少爷接手了……”
“啧，富二代创业，最可怕了……”
“不怕富二代败家，就怕富二代想证明自己……”
议论声越来越大，像滚雪球一样，从茶水间蔓延到工位区。
有人开始摔鼠标，有人把文件摔得啪啪响。
恐慌像瘟疫一样传开。
今天裁十二个，明天会不会轮到我自己？
简历开始在各大招聘网站疯投。
办公区里敲键盘的声音都带着一股狠劲，不是在工作，是在找后路。
下午两点，市场部的张涛第一个站起来。
他是个老员工，跟了叶婉仪一年半，从公司只有五个人时就进来了。
此刻他脸涨得通红，声音大得整个办公区都能听见：
“我们不能就这么等着被宰！”
所有人都看向他。
“公司遇到困难，我们理解。但凭什么说裁就裁？我们这些老员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张涛越说越激动。
“现在来个什么小少爷，啥也不懂，一拍脑袋就要转型，就要裁员！”
“问过我们意见吗？考虑过我们的死活吗？”
有人小声附和：“就是……”
“咱们得去找他要个说法！”
张涛一挥手，大声呼吁着：
“愿意跟我去的，现在就走！至少得让他知道，公司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稀稀拉拉站起来七八个人，都是上了裁员名单的。
接着又有几个没在名单上但心里发慌的也站了起来。
最后，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往林枫的办公室走。
林枫正在办公室里看样衣。
桌上摊着十几件t恤，各种面料、各种版型。
他一件件摸过去，感受厚度、柔软度、车线工艺。
许秘书联系的三家服装厂昨天寄来了样品，他得在周末前定下初步的合作方。
门被砰地推开时，他手里正捏着一件纯棉t恤的领口。
十几个人涌进来，把不大的办公室挤得满满当当。
张涛站在最前面，胸口起伏。
“林总！”
张涛刻意用了这个称呼，语气里满是讽刺。
“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林枫放下t恤，缓缓抬起头。
他的目光扫过这一张张或愤怒或不安的脸，最后落在张涛身上。
“解释什么？”
“解释为什么裁员！”
张涛声音又高了几度，说道：
“公司是遇到困难，但困难是大家一起扛过来的！现在你说裁就裁，补偿金那点钱，够干什么？在江城租房子都不够！”
后面有人喊：“就是！我们也有家要养！”
林枫站起来。
他比张涛高半个头，这一站，气势上就压了一头。
“公司战略调整，有些岗位不再需要。”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近乎冷酷。
“劳动合同法规定的补偿，一分不会少。如果有异议，可以走法律程序。”
“法律程序？”张涛冷笑道。
“我们哪有时间跟你耗？林总，您是大少爷，不懂我们这些打工人的难处。但今天我们把话放这儿——裁员，我们不接受！”
“对！不接受！”
“要么收回裁员决定，要么给我们安排新岗位！”
人群骚动起来。
林枫看着他们，看了足足十秒钟。
然后他忽然笑了。
那笑很淡，但让人心里发毛。
林枫冷静地说道：“行啊。公司不缺一两个人，照样可以运行。”
他走到办公室门口，对着外面整个办公区提高声音：
“我现在把话说明白:愿意留下的，我欢迎。想走的，现在就可以去财务结账。补偿金按N+2算，我私人再补一个月工资。”
整个公司瞬间安静了。
连张涛都愣住了。
N+2？
还私人补一个月？
“但是，走了就别想再回来。”
林枫接着说，声音清晰得像在宣读判决。
“婉枫传媒转型在即，我需要的是能跟我一起往前冲的人，不是在这讨价还价的人。”
他转身看向张涛：“张经理，你是市场部的老人，我尊重你。但公司现在要做的不是高端品牌推广，是接地气的平价产品。你的经验，用不上了。”
张涛脸色铁青。
“至于其他人——”
林枫目光扫过那十几张脸。
“你们自己选。现在去财务，还是留下工作？”
办公室内顿时一片死寂。
然后，第一个人转身往外走。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张涛盯着林枫，嘴唇颤抖，最后狠狠吐出一句：
“你会后悔的！”
他也走了。
不到半小时，财务那边传来消息：
走了十八个人。
加上裁员名单上的十二个，一共三十人。
公司总员工数的三分之二。
王慧敏冲进办公室时，脸色惨白。
“林……小林总，”她声音都在抖。
“走了……走了一大半！行政走了两个，财务走了一个，连前台都走了！这、这公司还怎么运转啊？”
林枫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那件t恤继续看。
“走了就走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可是这么多事谁来做？”
王慧敏急得都快哭了。
“下周就要开始筹备第一场转型直播，现在美工只剩一个人，运营只剩实习生，连打包发货的人都没了——”
“找兼职。”林枫打断她。
王慧敏愣住：“……什么？”
“找兼职。”林枫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放下t恤，继续说道：
“江城大学那么多学生，时间灵活，要价低，做事还有干劲。”
“但那只是临时……”
“现在也可以临时。”林枫看向王慧敏。
“王姐，公司现在需要的是轻装上阵。全职员工成本太高，兼职灵活，正好适合我们转型期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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