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的琥珀，只有油灯芯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以及陈远指尖无意识敲击桌面的规律轻响。赵虎带回来的消息，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在每个人心头激起凝重的涟漪。
“大人，”赵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常年游走于阴影边缘的沙哑与警惕，“咱们的人盯了这些狼崽子半个月，他们非但没消停，反而像地老鼠一样，钻得更深，动得更勤了。”
他摊开一张手绘的京城简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炭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和箭头。“看这里，”他的粗手指点向城北一处废弃的祭天坛遗址，“三天前，一队乔装成皮货商的玄狼探子，在那附近转悠了整整一夜，不是普通的查看，像是在用罗盘和一种古怪的骨器丈量着什么。”
手指又滑向西南方向，那里是前朝遗留的、早已干涸的“龙泉”旧址。“这里，五日前，有附近的更夫听到地底传来异响，像是金属敲击石头。我们的人后来冒险下去探过，发现地下河道有被新近挖掘和布置符石的痕迹，那符石的纹路……”赵虎抬眼看了看陈远，“跟您之前让我们留意的‘轮回之眼’符号，有七八分相似。”
接着，他的手指移向东南，指向皇城边缘、毗邻太庙的一处荒僻山丘，那里据传是上古时期观测星象的“观星台”旧址，早已坍圮，淹没在荒草之中。“最蹊跷的是这里。昨夜，我们的一个暗哨发现，有几个黑影趁着云遮月，摸上了山丘顶。他们没带任何工具，只是围着那堆烂石头废墟，用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跪拜，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进行某种……感应或者沟通。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然后就像鬼一样消失了。”
赵虎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大人，这些地方，看似毫无关联，但属下查阅了一些散落的古籍残卷，发现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在古老星象分野中，分别对应着‘紫微’、‘青龙’、‘朱雀’几个关键星宿的方位！而且，都曾是历代王朝或更早时期，进行重要祭祀或观测天象的场所！”
陈远凝视着地图上那几个被重点圈出的点，眼神锐利如鹰隼。玄狼族的行为绝非无的放矢。他们不是在漫无目的地破坏或潜伏，而是在进行一项极其精密、目标明确的勘察。他们在测量京城的地脉走向，探查水脉（哪怕是干涸的古河道）的残余灵韵，更在感应与星宿对应的古老地气节点。
“他们在寻找一个‘眼’。”陈远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肯定，“一个能汇聚地脉之力、呼应星宿轨迹、足以承载巨大能量冲击的‘阵眼’。这个‘眼’，很可能就是启动‘轮回之门’仪式的核心位置。”
他想起了在雍州古墓壁画上看到的景象，那破碎的轩辕镜释放出的能量扭曲了时空。玄狼族显然掌握了部分关于镜子以及“轮回之门”的秘密，他们需要借助特定的地理和天文条件，来重现或者稳定那种足以“沟通天地”、甚至“逆转轮回”的力量。
“他们进展到哪一步了？”陈远问道。
赵虎面色凝重地摇头：“很难判断。他们的行动非常谨慎，每次都是小股人马，行动迅速，不留痕迹。我们的人不敢靠得太近，怕打草惊蛇。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绝非刚刚开始，而是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范围，现在正在做最后的确认和……准备工作。”
陈远沉默片刻，手指在那几个标注点之间划动，仿佛在勾勒一条无形的线。“继续盯紧，尤其是这几个关键节点。另外，想办法弄清楚他们使用的那个‘骨器’和布置的‘符石’具体是什么样子，或许能从中推断出他们仪式的更多细节。”
“是！”赵虎领命，随即又补充道，“还有一事，大人。我们发现有另外几股不明势力，似乎也在暗中关注这些地方，行踪比玄狼族更诡秘，意图难测。”
陈远眼神微动。看来，对这“轮回之门”感兴趣的，远不止玄狼一族。京城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玄狼族的新动向，像一片不断扩大的阴云，预示着更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而他们寻找的那个“阵眼”，无疑将成为这场风暴最终爆发的中心。时间，似乎变得越来越紧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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