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废村往南走，官道渐渐变成逼仄的山道。路面结着薄冰，踩上去咯吱作响，一侧是刀削般的崖壁，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山涧，风从涧底卷上来，裹着碎冰碴子打在脸上，像无数细针扎着疼。
“孩子走了不到一个时辰，按脚程，该还在前面山道里。” 剑铭边走边攥紧引灵令，令牌的温度比掌心还低，像是在提醒他时间紧迫。他能想象那些孩子被绑着走在这冰道上的模样，冻得发紫的小手，哭哑的嗓子，还有身后押解者的鞭子 —— 每多耽搁一刻，孩子们就多一分危险。
汪雨幕的法剑斜挎在腰间，小臂的绷带又换了新的，可伤口的隐痛还在断断续续地冒。她时不时扶着崖壁驻足，冰系灵力悄悄探向山道前方，却总被一股厚重的气息挡回来，像撞在实心的铁墙上。“前面有东西拦路，气息很重，不像是活物。”
话音未落，龙战突然停住脚步，断枪横在身前。他的目光落在山道拐角处，那里的冰面上，正插着一柄比人还高的巨斧，斧刃上凝着一层黑霜，斧柄缠着粗麻绳，绳结里还嵌着干枯的蛊虫残骸。“是丑牛众的标记。” 他声音发沉，指腹摩挲着断枪上的焦痕，“渡边岩的巨斧，我在鸿蒙的卷宗里见过 —— 那斧刃淬了蛊毒，挨上一下，连骨头都会烂。”
脚步声从拐角后传来，沉重得像巨石碾过冰面。每一步落下，山道都跟着微微震颤，冰缝顺着脚步声蔓延，在三人脚边裂开细痕。渡边岩的身影渐渐显露 —— 他比寻常人高出半个头，浑身裹着暗褐色的重甲，甲片上凸起的纹路像牛鳞，缝隙里渗出黑绿色的黏液，却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凝成硬壳。他的脸藏在头盔里，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手里的巨斧拖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沟，沟里的冰碴子都被斧刃的寒气冻成了碎末。
“八岐院真大人有令，此路不通。” 渡边岩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闷得像从铁桶里发出的，他抬起巨斧，斧刃指向剑铭，“把引灵令留下，饶你们不死。”
“孩子们在哪？” 剑铭往前踏出一步，青金色的风刃在掌心凝聚，“让开，我不想伤人。”
“伤人？” 渡边岩发出低沉的笑声，重甲上的牛鳞纹路突然亮起，黑绿色的光顺着纹路蔓延，“你们伤得了我？丑牛众的蛊甲，连炮弹都炸不开。” 他猛地挥起巨斧，朝着山道中央劈下 —— 斧刃带起的寒风瞬间将空气冻住，冰屑飞溅中，山道地面被劈出一道丈许长的深沟，沟壁瞬间凝满冰棱，将整条山道堵得只剩两侧窄窄的通路。
剑铭立刻往左侧闪避，风刃劈向渡边岩的重甲。可风刃刚触到甲片，就被瞬间弹开，只在甲片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连黏液凝成的硬壳都没划透。“怎么可能？” 他心头一沉，这蛊甲的硬度，比鬼头信长的械蛊躯体还要强。
汪雨幕趁机绕到右侧，法剑上的冰蓝色灵力暴涨，一道冰棱直刺渡边岩的头盔缝隙。可冰棱刚碰到缝隙里的黏液，就被瞬间冻住，碎成粉末。她闷哼一声，手腕被反震的力道震得发麻 —— 这蛊甲不仅硬，还能吸收灵力，将冰棱的寒气反推回来。
龙战早已举着断枪冲了上去，他避开巨斧的劈砍，断枪直刺渡边岩的腰侧。那里的甲片衔接处有一道窄缝，是重甲唯一的弱点。可枪尖刚碰到缝隙，渡边岩突然转身，巨斧的斧柄狠狠砸在龙战胸口。龙战像被重锤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崖壁上，一口鲜血喷在冰面上，瞬间凝成血珠。
“龙战！” 汪雨幕想冲过去帮忙，却被渡边岩的巨斧拦住。斧刃的寒气逼得她连连后退，小腿撞到冰棱，疼得她龇牙咧嘴。
渡边岩一步步逼近，巨斧在冰面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我说过，你们伤不了我。” 他的头盔微微转动，目光扫过三人，“八岐院真大人要的是引灵令和献祭的孩子，你们别自不量力。”
剑铭扶着龙战站起来，看着他胸口的血渍，又望向山道尽头 —— 孩子们说不定就在前面，再拖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将引灵令按在断枪的断口处。淡金色的光纹顺着枪杆蔓延，与龙战残留的灵力缠在一起，在断口处凝成一道半尺长的光刃。“龙战，借你的枪用用。”
龙战立刻会意，将断枪递过去。剑铭握住枪杆，青金色的风系灵力顺着光刃流淌，让光刃变得更加锋利。他盯着渡边岩腰侧的甲缝，突然往右侧冲去 —— 那里的通路最窄，渡边岩的巨斧在窄路上施展不开。
渡边岩果然皱起眉头，巨斧往右侧横扫，想将剑铭逼回去。可剑铭突然矮身，借着风系灵力的加持，贴着冰面滑到渡边岩脚边，断枪上的光刃直刺甲缝！
“叮！” 光刃刺中缝隙的瞬间，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黑绿色的黏液从缝隙里涌出，渡边岩发出一声闷哼，往后退了半步。可光刃还是被蛊甲卡住，没能刺进去。
“没用的。” 渡边岩抬起巨斧，就要往剑铭头上劈去。就在这时，汪雨幕突然绕到他身后，将一枚冰爆蛊（从午马众尸体上缴获的）塞进他的头盔缝隙。“剑铭，躲开！”
剑铭立刻松手，借着风势往后掠出丈远。冰爆蛊在头盔里炸开，冰蓝色的寒气瞬间从缝隙里喷涌而出，渡边岩的身体僵了一下，重甲上的牛鳞纹路黯淡了几分。
龙战抓住这个机会，捡起地上的断枪，用尽全身力气往甲缝里刺去 —— 这一次，光刃终于穿透了蛊甲，刺进渡边岩的身体。黑绿色的血液从伤口里涌出，渡边岩的巨斧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他踉跄着后退，重重撞在崖壁上。
“不可能…… 我的蛊甲……” 渡边岩的头盔掉在地上，露出一张布满蛊纹的脸。他看着剑铭，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八岐院真大人说过，没人能破我的蛊甲……”
“八岐院真骗了你。” 剑铭走过去，捡起引灵令，“用活人当祭品，用同伴的灵力喂蛊，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效忠。”
渡边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突然喷出一口黑血。他的身体开始发黑，蛊甲的纹路彻底熄灭，整个人软软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龙战捡起巨斧，掂量了一下，又扔在地上：“这东西太沉，带着碍事。” 他看着剑铭，胸口的疼痛让他说话都有些费劲，“孩子们…… 应该就在前面了。”
汪雨幕蹲下身，检查渡边岩的尸体，从他的甲缝里找出一块羊皮卷。羊皮卷上画着简易的地图，标注着孩子被押往的方向 —— 南京城外的蛇灵柱，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献祭时辰，三日后寅时。”
“只有三天了。” 汪雨幕将羊皮卷递给剑铭，声音发紧，“我们必须在寅时前赶到蛇灵柱，不然……”
剑铭接过羊皮卷，手指抚过地图上的蛇灵柱标记，引灵令在掌心微微发烫。他抬头望向山道尽头，那里的天空已经开始变暗，夜色即将降临。“走，连夜赶路。”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道拐角处，只留下地上的巨斧和渡边岩的尸体。风从山涧里卷上来，将冰面上的血珠吹成碎末，也吹来了远处隐约的马蹄声 —— 八岐会的下一批人，已经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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