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底那抹光芒升得极慢，却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生生戳破了所有人的耐心。
江镇掌心的碎石突然发烫，《莲花宝鉴》里的金蝶“唰”地全部扎进碎石表面，在幽蓝石纹间织出金色脉络。
他听见龙鳞摩擦的声响——龙神萨穆埃尔拄着镶嵌龙晶的权杖站起，半边脸的血已经凝结成暗红的痂，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贪欲：“那是......龙脊山脉失传三百年的月冕圣匣。”
“放屁！”教皇萨马九世的金十字项链炸出刺目金光，震得周围贵族纷纷后退。
他踉跄着踏碎半块湖石，指尖几乎要碰到那抹光芒：“分明是圣教镇压在遗忘之井的净化之杵，当年我亲手为它刻下第七道神谕！”
唐娜的水袖突然卷起半湖清水，晶莹的水珠在她身周凝成十二道水镜，每面镜子都映着那抹光芒的倒影。
这位沁水神使素白的指尖掠过水镜，镜中倒影竟泛起涟漪：“月冕圣匣主裁决，净化之杵主救赎，可这气息......”她忽然抬眼，水蓝色的瞳孔里浮起细微波澜，“像极了我族古籍里记载的‘始源之印’，能让所有圣器俯首称臣的存在。”
话音未落，湖底的光芒“轰”地炸开。
那是块半人高的菱形晶体，表面流转着银河般的星芒，最中央嵌着枚暗金法印。
更惊人的是，在场所有势力的圣器都在共鸣——龙神权杖顶端的龙晶渗出淡紫光晕，教皇的金十字项链自动悬浮，连江镇怀里的《莲花宝鉴》都挣脱束缚，书页哗啦啦翻到最后一页，与晶体上的法印遥相呼应。
“退后！”江镇突然暴喝。
他感觉掌心碎石的热度顺着经脉直窜天灵盖，喉咙里泛起血腥气——那晶体竟在主动牵引他的魂力。
更让他心惊的是，老福耶临终前的话在耳边炸响：“有些封印，是为了等待该来的人。”难道这所谓的“始源之印”，从一开始就在等他？
“江镇神使好大的威风！”查理的冷笑混着金属摩擦声传来。
这位圣凯因家的二少爷不知何时摸近湖边，手里握着柄淬毒的细剑，剑尖却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被晶体的威压震得握不住。“你当自己是圣教圣子？
这东西该归谁，得看拳头硬不硬！“
“住口！”史蒂夫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挡在江镇身前。
他的铠甲还沾着比蒙的黑血，却把佩剑拔出来横在胸前：“三弟说退，便退！”
空气里的火药味陡然浓烈。
龙神的龙尾在身后扫出半人深的沟壑，教皇的金十字项链开始旋转，带起的狂风掀翻了三个贵族的马车。
唐娜的水镜“咔”地裂开一道缝，溅出的水珠在地面腐蚀出焦黑的坑。
“都住手！”江镇往前一步，晶体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竟震得所有人的圣器“当啷”坠地。
他能清晰感觉到晶体里有个声音在说“跟我来”，但面上仍是云淡风轻：“各位都是一方之主，难道要为了件死物，折损千年积累的底蕴？”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教皇发白的鬓角、龙神渗血的龙鳞，最后落在唐娜微颤的水袖上，“不如让圣器自己选主人——它若认你，自然会到你手里；若不认......”他攥紧掌心发烫的碎石，“强取只会遭反噬。”
龙神的龙眉皱成一团，龙尾却悄悄收了回去。
教皇盯着地上的金十字项链，喉结动了动——那项链此刻正朝着江镇的方向微微倾斜。
唐娜的水镜突然全部碎裂，她掩嘴轻笑：“江神使说的在理，我沁水殿向来不做强求之事。”
局势暂时稳住。
贵族们开始小声议论着退场，史蒂夫拍了拍江镇的肩，欲言又止地跟着圣凯因家的马车离开。
江镇望着逐渐散去的人群，摸了摸怀里重新安静下来的《莲花宝鉴》——刚才晶体鸣响时，宝鉴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竟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始源现，轮回启”。
“大人！”
嘶哑的呼唤像把生锈的刀，划破了夜的安宁。
江镇转头，看见暗影教父跌跌撞撞冲进湖滩。
这位向来阴鸷的老者此刻浑身是血，左边衣袖空荡荡的，断口处还挂着半片焦黑的鳞甲。
他跪得太急，膝盖砸在碎石上，溅起的血珠落在江镇脚边：“康斯坦丁大人被劫了......三百暗影军，全、全没了......”
教皇的金十字项链“啪”地掉在地上。
他踉跄着抓住暗影教父的肩膀，指节几乎要掐进老人的骨头里：“谁干的？
是北境狼人？
还是黑巫师？“
“看不清楚......”暗影教父的声音像漏风的破钟，“对方用了遮天咒，只看见......”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教皇的法袍上，“只看见一道光，比、比始源之印还亮......”
江镇的瞳孔骤缩。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碎石，却发现那碎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晶体上暗金法印的虚影，正缓缓没入他的掌心。
“玛斯？”
一声轻唤从树后传来。
江镇转头，看见玛斯正扒着棵老橡树，苍白的脸被月光切成两半。
这位圣教新晋的见习骑士显然刚从睡梦中惊醒，头发乱得像鸟窝，可他盯着暗影教父的眼神里，除了惊愕，还有一丝江镇看不懂的慌乱。
“没、没事！”玛斯慌忙摆手，转身就跑，却被树根绊得摔了个四仰八叉。
他爬起来时，怀里掉出个东西——是块刻着双头鹰的青铜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江镇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北境叛王的信物，他在老福耶的《黑历史手札》里见过拓本。
夜风卷起满地血污，远处传来狼嚎。
江镇望着玛斯跑远的背影，又看了看还在咳嗽的暗影教父、脸色铁青的教皇，突然想起《莲花宝鉴》里的一句话：“当光明与阴影同时颤抖，便是深渊睁开眼睛的时候。”
而在湖底，那方始源之印的晶体正发出更亮的光，将江镇掌心的法印照得纤毫毕现——那分明是朵半开的莲花，与《莲花宝鉴》封面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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