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安”私立医院在春城医科大学和云省艺术学院中间，林凡在附近找了一家不需要登记身份证的小旅馆住下。
房间狭小陈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
他打开那台经过自己特殊加固的笔记本电脑，模仿春城卫健委的公文格式和口吻，精心伪造了一份《关于开展罕见病专项救助资金使用情况抽样核查的通知》，附件里是一个伪装成“患者信息填报模板”的压缩包，实则捆绑了一个微型的、能够绕过普通防火墙的木马程序。
把邮件发给医院后，林凡合上电脑，靠在吱呀作响的床上，静静等待。
钓鱼邮件并不算多么高明，但在2006年，网络安全意识普遍薄弱的背景下，成功率并不低。
傍晚时分，林凡成功渗透进了患者基本信息数据库。
他快速操作，输入“脊髓性肌萎缩症”、“赵德明”以及其妻子“吴玉琴”等关键词进行筛选。很快，便搜寻到了二人位于春城的住址和联系方式。
林凡记下信息，立刻清除了所有入侵痕迹，断开了网络连接。
老城区的街道狭窄而拥挤，各种招牌霓虹闪烁，林凡按照地址，找到了一栋五层高的筒子楼，赵德明登记的住址就在这里。
楼道里没有灯，漆黑一片，只能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零星灯光勉强视物。
林凡侧耳倾听，402室门内隐约传来电视节目的声音，还有轻微的咳嗽声。
定了定神，林凡抬手，敲响了房门。
里面的电视声戛然而止。
一阵沉默后，一个男声隔着门板传来：“谁啊？”
“社区送温暖的，核对一下流动人口信息。”林凡压低声音，用事先想好的借口说道。
里面又沉默了几秒，随后是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门上的猫眼暗了一下，显然里面的人在观察。
“咔哒”一声，门锁转动，开了一条缝。
一个面色苍白、眼窝深陷、头发凌乱的中年男人探出半张脸。
虽然比照片上消瘦苍老了许多，但林凡一眼就认出，这就是赵德明！
“什么事？”赵德明的语气很不耐烦。
“赵德明先生？我从汉西省来，想跟你聊聊……关于养老金的事。”
“养老金”三个字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赵德明。
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里闪过恐惧，猛地就要关门。
“等等！”林凡伸手抵住门。
“我们盯上你不是偶然。你背后的人，胃口比你想的大得多，他们准备在关键时刻把你推出去当替罪羊，证据都已经准备好了。我叫林凡，是来给你指另一条路的。你妻子的病需要钱，天经地义，但为她挣来的钱，得是能安稳花出去的钱，而不是可能让她最后人财两空的债。现在，跟我们合作。你拿到的，会是合法的举报奖金和证人保护计划，这笔钱足够你妻子接受最好的治疗，而且你本人也能得到宽大处理。是继续给那些人当棋子，还是给自己和家人挣一个安稳的未来，你选。”
尽管不知道赵德明和幕后人的关系，但这种时候，林凡只能选择相信后世看的小说电视剧，相信后世看的反腐纪录片，赌一把。
赵德明关门的动作僵住了，他死死地盯着林凡。
就在这时，里间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
“德明……谁啊？”
赵德明像是被惊醒，猛地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来盯着林凡，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你走！我什么都不知道！再不走我喊人了！”
“赵德明！”林凡也豁出去了，语速极快，“你以为你躲在这里就安全了？那些人能让你消失一次，就能让你消失第二次！你手里的东西，既是你的护身符，也是你的催命符！只有把那些人连根拔起，你和你的家人才能真正安全！你想想你的妻子！”
提到妻子，赵德明眼中的挣扎更甚。
良久，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松开了手，哑声道：“你进来……快点。”
林凡闪身进门，赵德明立刻将门反锁，动作慌乱。
屋子不大，家具简陋，但倒是很整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正担忧地望着门口，正是报道上的吴玉琴。
“玉琴，没事，一个……老朋友。”
赵德明勉强对妻子挤出一个笑容，然后示意林凡跟他到狭窄的阳台。
阳台堆放着杂物，勉强能站下两个人。
“林……林处长是吧？”
赵德明掏出一包玉溪烟，掏出一根后示意林凡，见林凡摆手，自己点燃后，手微微颤抖着抽了起来。
“……但我能怎么样？我就是个小人物！当初发现账目不对，我只是私下里跟当时分管基金的副厅长提了一句，没过多久，就有人找到我，塞给我一笔钱，让我帮忙好好操作一下。我不肯，接着我老婆就查出了这个病，需要天价的进口药……然后，那笔钱又来了，这次是威胁，说如果不拿钱，我老婆的药就断供，我们一家都别想好过……”
“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我拿了钱，给我老婆治病，然后按照他们的要求，主动辞职，离开了汉西。他们承诺，只要我守口如瓶，远走高飞，我老婆的病就能治好。”
“所以，你手里有原始账目？”林凡抓住了关键，只觉得今天的情节和后世看的电视剧一模一样。
赵德明惨然一笑：
“我当然有！我不是傻子！当年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我就偷偷复印了一部分最关键的原始终审凭证和资金划拨指令的底单复印件，还有一些……我偷偷录下的，他们找我谈话的录音。这些东西，我藏得很好。这也是他们一直不敢真正动我，还要花钱养着我的原因。他们怕我把东西捅出去！”
赵德明看着林凡：
“林处长，我老婆的病，最近稳定了一些，用了新药。我知道，那些钱脏，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可我更怕死，怕我老婆没人管！你现在来找我，是上面要动真格的了？你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吗？”
林凡看着赵德明那双充满血丝、交织着恐惧与渴望救赎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我无法给你百分之百的保证，但我可以告诉你，省委主要领导已经关注此事。只有彻底铲除毒瘤，你和你的家人才能真正获得安宁。我需要你的证据！”
赵德明死死地盯着林凡，然后摇头。
“现在不行，除非……除非我能确定，我和玉琴能绝对安全。”
就在这时，林凡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楼下巷口，有车灯短暂地亮了一下，又迅速熄灭。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靠！
不会真就这么狗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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