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盛夏。
城市的霓虹在湿漉漉的地面投下斑驳光影,景舟望着天边的圆月,恍惚间觉得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像极了他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模样。
不远处,一个与他身形相似的青年正站在路灯下,对面是个跪地哭泣的女孩,肩膀耸动着,看不清面容。
景舟想开口喊住那个“自己”,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发不出声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泛着半透明的虚幻——
他只是个旁观者。
当那个“自己”听清女孩口中“雷电芽衣”四个字时,突然浑身一震,二话不说转身就跑,速度快得惊人,竟直接穿过了景舟的身体。
景舟僵在原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这一刻起,这个世界的轨迹,已经和他经历的不一样了。
“我跑了。”
黑景舟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他的身影同样虚幻,“听到‘雷电芽衣’这个名字时,我就知道这是哪个世界了。
但我没敢停留,崩坏能的侵蚀感越来越强,我只想离那些‘剧情’远一点。
也因此,我从没见过那个叫浅仓深雪的女孩。”
景舟侧头看他:“然后呢?你下一步打算干什么?”
黑景舟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厌恶。
他抬手一挥,周遭的夜色瞬间褪去,晨光刺破云层,场景切换到一条陌生的街道。
那个“自己”正蜷缩在墙角,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比起之前的精神饱满,此刻更像一株缺水的植物。
“你该问我‘能’干什么。”黑景舟的声音带着自嘲,“没有钱,没有身份,语言不通,连路边的招牌都看不懂。五天了,我什么都没吃,却死不了——你懂这种感觉吗?”
景舟看着那个缩在角落的青年,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双眼紧闭,嘴唇干裂起皮,胳膊上却有一道显眼的红色痕迹,像是崩坏能溢出的征兆,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我想离开这座城市,却连车站在哪都不知道。”黑景舟继续说,声音低沉得像在呢喃,“我想找份工作换口吃的,可没人听得懂我在说什么,甚至想找救济站,都不知道该往哪走。”
他转头看向景舟,眼底带着点荒诞的笑意:“你说,那些穿越者前辈是怎么做到的?从长空市一路走到圣芙蕾雅,难道他们天生就懂八国语言?”
景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
时间在飞速流逝,街景从清晨变成黄昏,又从黄昏变成深夜。
那个“自己”从墙角钻出来,像只受惊的野狗,蹑手蹑脚地溜到一家饭店的后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垃圾桶里的剩菜。
就在他伸手去翻找时,头顶突然罩下一个麻袋,紧接着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咚”的一声闷响,那个“自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景舟猛地攥紧拳头,看向黑景舟,眼神里带着询问。
黑景舟却别过脸,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被抓了,可是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场景再次切换,这次是在摇晃的船舱里。
浓重的霉味和汗臭味扑面而来,昏暗的光线下,十几个人像货物一样被捆在一起,随着船身左右摇摆。
那个“自己”靠在舱壁上,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些,像是吃过东西,可裸露的胳膊和后背上,却多了几道新的鞭痕,结痂的伤口渗着血,和崩坏能的红斑交织在一起。
“这是艘开往东南亚的船。”
黑景舟的声音冷得像冰,“这座城市的水太深了,表面光鲜亮丽,底下全是暗流。
抓我的人,说不清是黑社会,还是和某些部门勾结的人贩子。
他们专找我这种‘无家可归’的人,稍微喂点东西让我们看起来像‘正常人’,再转手卖掉——
可笑吧?五天来的第一顿饱饭,居然是被卖掉前的‘断头饭’。”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愤怒,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可景舟能看到他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
“你屈服了?”景舟问。
“怎么可能。”黑景舟嗤笑一声,“我拒绝配合他们的‘检查’,然后就被拖到甲板上‘教训’了。”
画面里,那个“自己”正被一群船员围殴,手里的钢管和木棍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他只能用双臂护住脑袋,在人群里左冲右突,胳膊上的红色痕迹越来越亮,像有火焰在燃烧。
地上已经倒下了几个船员,口吐白沫,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很明显,崩坏能正在改变他。
“崩坏能的侵蚀会让人经受痛苦,但也会带来超乎常人的力量。”
黑景舟解释道,“你当初能躲导弹,不也是靠这个?打几个普通人,对现在的‘我’来说,不难。”
“可他们人多,还有枪。”景舟的声音有些干涩。
话音刚落,一声枪响划破了船舱的嘈杂。
那个“自己”猛地一顿,胸口绽开一朵血花,踉跄着倒在地上。
船员的头目狞笑着走上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招呼手下:“绑紧点,扔海里喂鱼!”
粗糙的麻绳很快缠住了他的手脚,打结的地方勒进皮肉里。
当他被扔进大海的那一刻,景舟透过飞溅的浪花,看到了远处岸边的灯火——
那是一座繁华的城市,霓虹闪烁,像个完美的天堂。
可下一秒,那个“自己”的视角就被深蓝色的海水吞没了。
冰冷的海水顺着口鼻、耳朵往里灌,窒息感瞬间攫住了所有感官,耳鸣声盖过了一切。
“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
黑景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飘忽,“他们大概是想拿我‘杀鸡儆猴’,可惜,这只‘鸡’跑了。”
景舟看着那个在海水中下沉的身影,手脚被捆住,像块石头一样坠向深海。
麻绳被海水泡得发胀,却异常坚韧,勒得更深了。
“我们死不了。”黑景舟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苍凉,“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能力,在我这里,却成了最折磨人的诅咒。”
是啊,死不了。
明明肺部已经灌满海水,窒息的痛苦像要把五脏六腑都挤碎,可意识偏偏清醒得可怕。
血液因为缺氧变得粘稠,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疼痛,却依然能感觉到每一寸皮肤被海水浸泡的冰冷,每一根神经被撕裂的剧痛。
“讽刺的是,我一直最讨厌的崩坏能,偏偏在这时候救了我。”
黑景舟的声音有些飘忽,“它像疯了一样往四肢百骸里钻,带来灼烧般的痛苦,也带来了力气。
我就在海底磨啊磨,不知道磨了多少天,直到把那两根破绳子磨断……”
他没细说那个过程,景舟也能想象到——
在漆黑冰冷的深海里,靠着崩坏能的支撑,用牙齿、用礁石,一点点磨断坚韧的麻绳。
那该是怎样的绝望和疯狂?
画面跳转,那个“自己”突然从海面窜了出来,像条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空气灌入肺部的瞬间,带来撕裂般的疼痛,却让人莫名地安心。
他的身体轻飘飘的,又重得像灌了铅,只能凭着本能划水,朝着岸边游去。
沙滩上有几个垂钓的年轻人,听到动静好奇地望过来。
当那个“自己”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爬上岸,在沙滩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后,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
阳光落在他脸上,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像是暴风雨后的短暂安宁。
景舟看着那些围过来的年轻人,松了口气:“你获救了。”
黑景舟却摇了摇头,眼神空洞得吓人:“不,从那一刻起,我彻底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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