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炭笔,在纸上详细标注起来:炉体要用铁皮打造,轻便好搬运。烟囱要分节,每节三尺长,接头处用泥巴糊严实了,不能漏烟...
韦达看着图纸,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王爷此计甚妙!若是真能成功,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何止是利国利民!朱高煦眼中闪着精光,这蜂窝煤比木炭耐烧,价钱还便宜。普通百姓一天烧上两三块就够取暖了,花费还不到木炭的一半!
王斌掰着手指头算起来:要是真这么便宜,那穷苦人家冬天可就有救了!
不过...韦达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王爷,这蜂窝煤的做法...
走!现在就去工坊!朱高煦二话不说,抓起图纸就往外走,老子要亲眼看着工匠把样品做出来!
夜深人静,汉王府的工坊却是一片热火朝天。朱高煦挽着袖子,亲自指挥工匠们试验蜂窝煤的配方。
煤末要碾得细一些!朱高煦抓起一把煤末在手里搓着,掺三成的黄土,水不能加太多,要能捏成团又不沾手...
工匠们虽然对这位王爷的奇思妙想感到诧异,但见他这般认真,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第一个蜂窝煤压出来时,形状歪歪扭扭,孔洞也不均匀。
朱高煦毫不气馁,亲自上手调整模具:这压模的力道要均匀,一次成型!
直到后半夜,第一个合格的蜂窝煤终于诞生了。
圆形的煤饼上,十二个孔洞排列得整整齐齐,看起来还真像是个蜂窝。
快!生火试试!朱高煦迫不及待地命令道。
当蜂窝煤在特制的炉子里点燃,蓝色的火苗从孔洞中窜出时,工坊里响起一片惊叹声。
神了!神了!王斌瞪大眼睛,这火苗真旺!
韦达仔细打量着炉子:烟囱也在冒烟,看来排烟效果不错。
王斌凑过来瞅了眼,咧嘴笑道:“王爷这脑袋咋长的?比末将的箭囊还能装点子!”
“少他娘的拍马屁!”朱高煦笑骂,“明日先给老大府上送一套,省得大胖胖冻得直哆嗦!”
时近晌午,天色却依旧阴沉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金陵城的飞檐斗拱,寒风卷着残叶,在太子府门前的石狮旁打旋。
朱高炽披着一件厚重的玄色貂绒大氅,那三百斤的肉山杵在庭院当中,依然被冻得时不时跺跺脚,胖脸上鼻尖通红,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细霜。
他望着院子里王斌指挥兵士小心翼翼卸下的那套物事,小眼睛里满是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王斌呐,”朱高炽搓着肥厚的手掌,声音带着点被寒风呛到的哆嗦,“老二……你家王爷这回又折腾出什么新鲜玩意儿了?这大冷天的,难为他惦记着孤。”
王斌此刻也是冻得够呛,脸颊吹得皴裂,闻言赶紧抹了把脸,咧嘴露出一个憨厚又带着几分炫耀的笑容:“太子殿下放心!这可是我家王爷熬了通宵,带着工匠们鼓捣出来的宝贝,名叫‘蜂窝煤’!专治这鬼天气!”
他一边说,一边亲自上手,将那铁皮打造的、造型奇特的炉子摆正,又“哐啷”一声将一节节铁皮烟囱对接起来,动作麻利得很。“王爷说了,太子爷您身子金贵,最是畏寒,有了这炉子和这蜂窝煤,保管您这书房暖如春末,再不用抱着暖炉还直打颤了!”
朱高炽听着,脸上不由露出些许笑意,往前凑近两步,好奇地打量着那些圆饼状、布满均匀孔洞的黑乎乎物事:“蜂窝煤?这名字倒是形象。看着……像是石炭(煤)所制?”
“殿下英明!”王斌捡起一块蜂窝煤,献宝似的递到朱高炽面前,“正是石炭!不过不是寻常石炭,是掺了特定比例的黄土,用王爷设计的模具压制成型!您瞧这孔,火烧起来又旺又省,还没那么多烟尘!”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廊下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和怒意:
“呵,二叔……真是好‘心意’啊。”
朱瞻基不知何时已站在廊柱旁,身上虽也穿着锦袍,脸色却比天色还要阴沉。他双手拢在袖中,眼神锐利如刀,先是在那堆黑乎乎的煤饼上刮过,随即死死钉在王斌脸上,最后才转向自己的父亲。
“爹,”朱瞻基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带着寒气,砸在冰冷的空气里,“您可知此乃何物?”
朱高炽被儿子这突如其来的态度弄得一愣,下意识道:“瞻基,你二叔送来的取暖之物……”
“取暖?”朱瞻基嗤笑一声,那笑声尖锐,带着一种近乎悲愤的颤抖,“这分明是杀人之物!”
他猛地踏步上前,不顾地上的积雪泥泞,一脚踢在方才王斌摆弄好的炉子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吓得旁边几个小太监一哆嗦。
“瞻基!不得无礼!”朱高炽脸色一沉,呵斥道。
“无礼?”朱瞻基猛地转身,双眼通红,昨日朝堂上被朱高煦当众驳斥、颜面扫地的屈辱,与眼前这“阴毒”的“礼物”交织在一起,瞬间点燃了他心中压抑的怒火和猜疑,“爹!您醒醒吧!这可不是儿戏!这是石炭!是能要人命的石炭!”
他指着那些蜂窝煤,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甚至破了音:“您难道忘了?去岁工部郎中李大人一家五口是如何惨死的?就是冬日紧闭门窗,误烧石炭,一夜之间,全家毙命!尸身发青,口鼻流血!那惨状,您忘了吗?!”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庭院中炸响。
连朱高炽的脸色都瞬间白了三分,显然是想起了那桩惨案,看向那蜂窝煤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惊疑和恐惧。
旁边的宫女太监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噤若寒蝉。
王斌急得额头冒汗,也顾不得尊卑了,抢步上前辩解:“太孙殿下!误会!天大的误会!此物非彼物!王爷设计的这炉子带有烟囱,能将毒烟导出屋外,绝不会伤人!王爷自己在府中已试用多日,安然无恙啊!”
“闭嘴!”朱瞻基厉声打断,目光如冰锥般刺向王斌,“你一个莽夫,懂得什么?烟囱?说得轻巧!谁敢保证万无一失?稍有疏漏,便是阖府尽灭的下场!”
他猛地抓住朱高炽的胳膊,因为激动,手指都有些发抖:“爹!您想想!昨日在朝堂之上,二叔是如何羞辱于我,将我苦心谋划批得一文不值!他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久矣!今日便送来这等‘厚礼’……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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