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鹤卿坐在季氏集团顶层、那间原本属于季思寒的宽大总裁办公室里,感受着与季家老宅书房截然不同的、冰冷而高效的气息。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枫江市繁华的天际线,曾经,这是他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最引以为傲的景观,象征着无上的权力和掌控。
但此刻,这景象只让他感到一阵阵心烦意乱和……力不从心。
他没想到,季思寒那小子,竟然真的如此决绝!
不仅缺席订婚宴,还敢带着那个叫温清凝的女人,一声不响地直接飞去了国外!
这简直是在他脸上又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更让他焦头烂额的是,季氏集团内部,因为季思寒这个“主心骨”的突然消失,已经乱成了一锅煮沸的粥!
各种等待决策的文件堆积如山,重要的跨国谈判陷入僵局,资本市场因为核心人物的“神秘消失”而谣言四起,股价已经开始出现不应有的波动。
他被迫亲自下场,坐镇总部,试图稳住局面。
然而,几十年过去,他虽然依旧是季家说一不二的掌舵人,但具体到集团日常运营的细枝末节、瞬息万变的商场博弈、以及那些需要极度敏锐商业直觉的决策,他已经感到明显的吃力。
时代不同了,他熟悉的那些老办法、老规矩,在很多新问题面前,显得笨拙而低效。
他批阅文件的速度很慢,需要下属反复解释才能理解一些复杂的金融衍生品操作;他主持的会议,往往陷入冗长而无果的争论,缺乏季思寒那种一针见血、快速决断的效率。
不过短短几天,季鹤卿就感到一种久违的疲惫和心力交瘁。
他揉着刺痛的太阳穴,看着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待办事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老了。
季氏集团这艘巨轮,需要一个更年轻、更有精力、更熟悉现代商业规则的船长。
而这个人,原本应该是他倾注了全部心血培养的季思寒。
可现在……
“父亲”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季鹤卿抬头,看到季承渊,正站在门口。
季承渊年近四十三,气质沉稳,面容与季鹤卿有几分相似,但眼神更为锐利逼人,不如季思寒那般内敛。
他一直在集团担任副董事长,负责相对稳健的板块,能力不俗,但缺乏季思寒那种开拓疆土的霸气和惊人的商业天赋。
“进来。”
季鹤卿疲惫地挥了挥手。
季承渊走进来,将一份整理好的报告放在桌上,语气平和:“这是目前几个最紧急项目的汇总情况,以及我的初步处理建议。”
“有几个海外并购案,对方态度强硬,恐怕……需要尽快拿出有分量的决策。”
季鹤卿扫了一眼报告,眉头紧锁。
他知道,季承渊的能力,稳住日常局面、处理常规事务绰绰有余,但面对那些需要魄力和前瞻性眼光的重大战略决策,他显得过于保守和谨慎,缺乏那种敢于在关键时刻“赌一把”的胆识。
他不是季思寒,无法真正替代季思寒在集团中那种定海神针般的作用。
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绝非长久之策。
季鹤卿深深叹了口气,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纵横商海一生,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局势如此失控。
他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为了一个女人背离家族,庞大的商业帝国因核心缺失而摇摇欲坠,而他,这个家族的掌舵者,却只能启用一个“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的儿子来勉强维持局面。
这种失控感,让他愤怒,更让他感到一种深切的悲凉和危机。
“承渊”
季鹤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这段时间,集团的大小事务,你先多费心。”
“务必稳住局面,不能出任何乱子!”
季承渊恭敬地点头:“是,父亲。”
“我会尽力而为。”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父亲疲惫的神色,谨慎地补充道:“只是……一些重大的战略决策,牵扯太广,我恐怕难以独断。”
“而且,外界和董事会那边,对于思寒的‘休假’,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大……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季鹤卿何尝不明白?
他烦躁地摆了摆手:“我知道!”
“你先去忙吧!”
季承渊不再多言,躬身退出了办公室。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季鹤卿一人。
他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闭上双眼,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季思寒……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难道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这偌大的家业,眼睁睁看着你祖父我辛苦打下的江山陷入混乱吗?
他心中怒火翻腾,却又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盼。
他在等,等季思寒在外面碰壁,等他明白现实的残酷,等他……回头。
可他也清楚,以季思寒那倔强的性子,以及那个看似平静却透着一股韧劲的温清凝在一旁……这场拉锯战,恐怕不会很快结束。
而季氏集团,还能在季承渊的“维持”下,支撑多久?
一场由继承人缺席引发的内部危机,正在季氏帝国内部悄然蔓延。
而远在异国他乡的季思寒,此刻正享受着难得的自由,对枫江掀起的这场风暴,尚不知情,或者,是刻意选择了忽略。
自由的代价,往往在最初甜蜜的麻痹后,才会显露出它狰狞的面目。
喜欢思凝成霜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思凝成霜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