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裴舒朗目光终于从戏台上移开，落在龙瑶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戒备。
“龙老板，为何问这个？”
龙瑶心里一咯噔，赶紧摆手，干笑两声：“我就是随口一问，随口一问罢了！裴公子一表人才，想必对未来另一半要求很高吧？我就是好奇……再说了，我开这百味居，南来北往的客人见得多，若是……若是以后遇到合适的姑娘，也好给裴公子留意介绍不是？”
龙瑶给自己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
她既要想要讨得裴舒朗的喜欢，还是要投其所好才行。
这番说辞似乎勉强打消了裴舒朗的疑虑。
他沉吟片刻，目光重新投向戏台，侧脸在光影下显得十分清俊，过了半天，才缓缓开口。
“心地善良，性情温婉即可。”
就这么简单？
龙瑶在心里默默比对，心地善良……那她心底可太善良了！性情温婉……装一装，大约也没什么问题，她最能装了！
龙瑶心中燃起一点希望，继续问道：“那……那长相呢？”
裴舒朗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白道：“自然要能和我站在一起。”
能跟他站在一起……
裴舒朗可是这个世界最好看的人，要能跟他站在一起，那得是什么样的绝色美人。
龙瑶低头看了看自己，减了几个月身材还是那么圆润，脸上斑斑痘痘也不少，即便是真的瘦下来，充其量也只是个样貌清秀，距离绝色还差得远呢。
戏台上的咿咿呀呀再也听不进耳中，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沮丧袭上心头，取之而来便是愤怒。
格老子的！给老子分配的这是什么任务啊！这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啊！
龙瑶瘫坐在凳子上，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早就没有刚才的精气神儿了。
她伸手端茶，准备润润干涩的嗓子，结果由于太过于魂不守舍，茶杯没端稳，直接洒在连裴舒朗的身上。
雪白的衣衫上顿时晕开一大片深色的茶渍，格外刺眼。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龙瑶立刻跳起来，掏出自己的帕子便往裴舒朗身上擦去。
她的手连衣衫的一角都没碰到，裴舒朗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往后撤退一步，下意识打开她的手。
裴舒朗眉头皱得紧紧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抗拒和厌恶，像是一种接近本能的排斥。
龙瑶的手僵在空中，帕子还捏在指尖，显得格外局促。
这个动静惹得周围人纷纷投来目光。
附近还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和低语，虽然声音不大，却足以听清。
“啧，看见没有，两个男人拉拉扯扯……莫不是有断袖之癖？”
“可别说，那人是谁啊，那可是裴公子啊，那张脸蛋那身段，女子都比不上半分！”
“胖子怕不是故意洒茶水在人家身上，趁机……嘿嘿……”
污言秽语像是毒针一样，听得人直泛恶心。
龙瑶气得脸色脸色，正要转头呵斥，却见裴舒朗周身气压低得吓人，清冷的眸子像是三尺寒冰。
那两个嚼舌根的人被看得一个哆嗦，立刻闭上了嘴巴，灰溜溜地走了。
裴舒朗紧抿着唇，整个脸绷得紧紧，明显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溜走的那两人。
眼神似刀子，恨不得活剐了他们。
裴舒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失陪一下， 帮我照看小果。”
龙瑶应了一声，裴舒朗这才离开。
小果吃着糕点，忽然道：“阿瑶哥哥，什么是断袖之癖？是个成语吗？”
这句突如其来的问题，像一道惊雷直劈龙瑶天灵盖。
龙瑶噌地从座位上坐直了身子，正好和小果那双天真的眼睛相对。
“你、你你你……小孩子家家的，别问这些不该问的！还有以后这个词不要在你舅舅面前说！听到了吗？”
龙瑶慌得去捂小果的嘴，眼神下意识地往裴舒朗离开的方向瞟，生怕他突然回来听见。
小果扒拉开龙瑶的手，疑惑道：“为什么啊？舅舅说了，不懂就要问。我为什么不让舅舅听到？”
“这个词是指两个男子互相喜欢。刚才那个人用这个词说你舅舅，不是在说好话，是在……是在说很难听的坏话，是想让你舅舅难堪，明白吗？”
小果点了点头，随即竟真的开始琢磨起龙瑶刚才的话来，小嘴里还无意识地跟着念叨：“男子也能喜欢男子……”
小果咬了一口糕点，像是陷入了某种思考。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是阿瑶哥哥的话，是男子也没关系。我喜欢阿瑶哥哥，如果阿瑶哥哥和舅舅在一起，那我们三个人就可以一直在一起玩，一起生活啦！”
龙瑶吓得魂飞魄散，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再次捂住小果的嘴巴，心脏砰砰狂跳，压低声音郑重其事地道：“嘘！这样的话，可不敢在你舅舅面前说啊！知道了吗？”
小果被她紧张的样子唬住了，眨巴着大眼睛，似懂非懂。
“懂得话，就点头！”
小果点头，龙瑶这才松开了手，后背都惊出了一层薄汗。她无力地端起已经凉透的茶猛灌了一口，浇不灭心里乱成一团麻。
直到这台戏散场，看客们纷纷离去，裴舒朗才回来。
裴舒朗身上白衣那一处被茶渍已经半干，留下一片不甚明显的浅黄印记。
龙瑶眼尖的发现他腰间的银鞭，多了一处血迹，应该是没擦干净，不小心遗留下来的。
至于这是谁的血迹，不言而喻了。
小果看见裴舒朗，立刻从凳子上跳下来，扑倒他身上：“舅舅，你回来啦！你做什么去了呀，戏都演完啦！”
裴舒朗伸手胡乱揉了揉她的头，柔声道：“舅舅刚才有点事，所以出去一趟。小果乖不乖？”
“乖！”小果响亮地回答。
裴舒朗抬起头，目光掠过龙瑶，语气平淡：“多谢龙老板邀请了，戏很精彩。天色已晚，我便带着小果先回去了。”
***
龙瑶回到百味居，只觉得浑身像是散了架，由内而外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
百味居早已打烊，门板紧闭，里外一片漆黑寂静，与不远处街市的零星灯火形成了鲜明对比。
龙瑶推开门，刚踏进漆黑的屋内，还没来得及摸索火折子，正前方忽然“嗤”的一声轻响，一团暖黄的火苗跳跃起来，瞬间驱散了小片黑暗。
龙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吓了一跳。
只见阿丑正端坐在堂中央的桌边，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刚点燃的火折子。昏黄的烛火自下而上映照着他未戴面具的脸，跳动的光影下，投下大片扭曲摇曳的阴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不真切。
龙瑶拍了拍狂跳不止的胸口，没好气地抱怨：“大晚上的不睡觉，坐在这儿吓唬人玩！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阿丑看着她一副颓然的模样，慢条斯理地吹熄了火折子：“东家今天出门的时候，嘴角还是翘着的，怎么回来的时候，这嘴角都快耷拉到地上去了？是今天的戏不好看吗？”
这个人！是不是不在她心情低落的时候凑上来挖苦几句就会死啊！
这个小嘴跟淬了毒一样。
龙瑶连翻白眼的力气都快没了，懒得理他，拖着步子绕过他，只想赶紧回房瘫着。
***
晚上，龙瑶躺在床上，耳边再次传来系统的声音。
【宿主，今天裴舒朗的好感度有所波动。】
龙瑶噌地从床上坐起来：“什么波动？莫非又下降了？”
【有下降的趋势的苗头，但是最终还是保持没变。】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龙瑶脸色一沉。
莫非是她今天的表现太过于明显，这才导致裴舒朗的好感度有所变化？
裴舒朗现在对她只能说不讨厌，但是也不喜欢。但是这个人防备心很重，多做一点事情，都会引起他的讨厌，这下可难办了。
系统察觉到龙瑶的犹豫，于是便道【宿主，好感度不是凭空而来的，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的。】
龙瑶觉得系统这句话说得很对，她不能什么都不做，但是又不能太过于激进，反而惹得裴舒朗不高兴。
还是得想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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