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三月中旬,李四平才总算将手头所有亟待处理的事情理清,让一切初步走上了正轨。
这期间,少不了大哥李老大的鼎力相助。无论是跑手续、盯装修,还是协调工坊初建时杂乱的人手,李老大都出了大力气,真正应了那句老话——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如今,县城东、西两处人流密集的街口,以及码头老摊位原址附近,三家挂着统一“李家卤味”招牌的店铺已然顺利开张。
红底金字的匾额在春日阳光下格外醒目。店内的布局是李四平亲自规划的,明亮的玻璃柜台,里面整齐陈列着色泽诱人的各色卤味,墙上挂着价目表,穿着干净围裙的店员热情地招呼着客人。
虽然开业时间不长,但凭借着之前在码头积累下的绝佳口碑和稳定的品质,生意都颇为红火,每日不到傍晚便常常售罄。
而位于李家附近,由一处旧院落改造而成的卤味制作工坊,也早已进入了正常运转的阶段。
工坊里按照李四平设计的流程,严格划分了清洗、预处理、卤制、冷却、分装等区域。聘请的工人经过培训,各司其职,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大锅里的卤汁是按照标准配方统一熬制的,确保了无论出自哪个工坊、在哪家店铺售卖,味道都始终如一,醇厚香浓。
至此,李四平终于可以从繁琐的日常管理中抽身出来。他只需要偶尔去各家店铺巡视一下,检查卫生和经营状况,以及在每月底核对账目即可。
从最初的家庭小摊,到如今初具规模的“产销分离”模式,李家的卤肉生意,算是迈上了一个崭新的台阶。
忙碌了整整一个冬天加一个早春,李四平决定给自己放个小长假。
前世,他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先是拼命工作,透支健康去换取财富;成功后,又迷失在灯红酒绿之中,用放纵来填补内心的空虚,最终换来的却是与父母关系决裂,妻离子散,孤家寡人地躺在病床上追悔莫及。
这一世,他幡然醒悟,赚钱固然重要,但它绝不应是生活的全部,更不是人生的终极目标。他发过誓,要花足够的时间来陪伴家人,弥补前世的亏欠——孝敬日渐年迈的父母,陪伴温柔坚韧的妻子,参与两个女儿成长的每一个瞬间。
眼前的温馨和睦,远比银行账户上冰冷的数字更让他感到踏实和富足。
春日的阳光透过桂花树的新叶,在泥地上洒下细碎的金斑。李四平从工坊角落翻找出几块刨光滑溜的杉木边角料,又寻来一小截韧性极好的竹片。他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院墙根下,膝盖上铺开一块粗布,那些木料和一把小刀、一把凿子便是全部工具。
青青最先发现爸爸的动静,像只小麻雀似的蹦跳过来:“爸爸,你在做啥?”
秀秀见状也丢下手里的小石子,跌跌撞撞扑到李四平腿边,仰起小脸好奇地看。
“给你们做个小玩意儿。”李四平用拇指试了试刀锋,低头对两个女儿笑道。他先取过一块稍大的长方形木块,用凿子细细地在中间挖出个浅槽,动作不紧不慢,木屑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下,带着杉木特有的清香。
“是木碗吗?”青青蹲在一旁,双手托腮。
“猜错啦。”李四平手上不停,又拿起那截竹片,用刀小心翼翼地削薄两端,中间留宽,做成弓形。秀秀伸出小手指想摸,被他轻轻握住:“这个利,娃娃不能碰。”
他将削好的竹片卡进木块的浅槽里,竹片自然弯曲,绷成一道优美的弧线。接着,他又取过几根细木条,用小刀飞快地削起来,木条在他指尖翻动,很快变成几支头钝尾细的小木箭。
“是弓箭!”青青眼睛一亮,兴奋地拍手。
“小点声,”李四平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别把哥哥们招来,这是咱们的小秘密。”说着,他拿起一支小箭,搭在竹片弓上,轻轻一拉一放,“咻”的一声,小木箭轻快地飞了出去,撞在不远处的月季花丛下。
秀秀看得眼睛都直了,咿呀叫着去追那支箭,捡起来紧紧攥在小手里。
“爸爸,我也要玩!”青青扯着他的衣袖。
“别急,人人有份。”李四平又拿起两块小些的木料,这次动作更快些,边做边说,“这是青青的,这是秀秀的。”他给每把弓的握手处都用刀尖轻轻划了不同的记号,“看,青青的是一朵小花,秀秀的是一片小叶子。”
他把做好的小弓和几支箭分别递给两个女儿。青青学着爸爸的样子,笨拙地搭箭开弓,小脸憋得通红,竹片只微微弯曲,箭软绵绵地落在脚前。她不服气,又试了一次。
秀秀则对射箭不感兴趣,她把小弓横拿着,当成琴胡乱拨弄,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又把几支小箭并排插在泥土里,自顾自玩得起劲。
李四平也不指导,只笑吟吟地看着。青青试了几次不成,撅起嘴巴:“爸爸,它不听话!”
“是力气用小了。”李四平接过她的小弓,示范着慢慢拉满,“你看,要这样,稳稳的,然后松手。”
青青再次尝试,这次箭矢歪歪斜斜地飞出了一小段距离。她立刻欢呼起来:“飞了!爸爸你看,它飞了!”
“我们青青真厉害。”李四平摸摸她的头,目光又转向小女儿,“秀秀在种小树吗?”
秀秀抬起头,奶声奶气地说:“给花花……做朋友!”
“好,跟月季花做朋友。”李四平心头柔软,伸手将她抱到膝上,指着她插在地上的小木箭,“这一支高,是爸爸,这一支是妈妈,旁边这些小的,就是青青和秀秀,好不好?”
“好!”秀秀用力点头,靠在他怀里,摆弄着她的“小树林”。
阳光暖暖地照着,院子里,大的在努力练习“射术”,小的在玩着过家家的想象游戏,李四平看着她们,只觉得掌心仿佛还残留着木料的温润触感,那里面浸透的,是千金难换的安稳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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