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听到消息的村民从四面八方涌来,把李家院外围得水泄不通。人们围着那辆白色桑塔纳,指指点点,啧啧称奇。
老天爷,李老小买小汽车了!
这得多少钱啊!
了不得!了不得!咱们村出人物了!
李老头也被人从地里叫了回来。李老头则一个劲地念叨:这败家小子……这败家小子……可眼里的骄傲却藏也藏不住。
最兴奋的还是孩子们。青青和秀秀在陈桃的鼓励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光滑的车门,发出的惊叹。老大家两个小子更是兴奋地蹦来跳去:小叔!能带我们坐一圈吗?就一圈!
坐!都坐!李四平大手一挥,拉开车门,今天让咱们白湖村的老少爷们都开开眼!
他先是扶着赵蜡梅和李老头坐进后排。
赵蜡梅摸着柔软的车座,紧张得直哆嗦:我这身上还有土呢……李老头则板着脸,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接着,李四平让陈桃抱着秀秀坐副驾驶,青青和两个侄子挤在后排。车子缓缓启动,在村道上开了一圈。车窗摇下,孩子们兴奋地向路边的乡亲们挥手,脸上洋溢着无比自豪的笑容。
这一晚,李家比过年还热闹。村民们挤在院子里,争相询问买车的细节。李四平没有炫耀,只说是为了方便家人,生意上也需要。
夜深人静时,赵蜡梅还站在轿车旁,借着月光一遍遍打量着。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进屋,从箱底翻出块红布,仔细地剪成两条,郑重地系在车子的后视镜上。
保平安。她喃喃自语,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过光滑的车身,眼中闪着泪光。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老小是真的飞出白湖村,要往更广阔的天地去了。而这辆停在农家院里的白色轿车,就像一个时代的印记,宣告着一段全新旅程的开始。
第四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白湖村还笼罩在一层薄雾中。李家小院却早已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被子捆结实点,别半路散了!赵蜡梅指挥着李老大把最后一件行李搬上车子。那辆崭新的白色桑塔纳停在院门口,后备箱和后排座位底下已经塞满了紧要物品。
陈桃给青青和秀秀换上崭新的衣服,两个小姑娘睡眼惺忪,却也知道要出远门了,乖乖任妈妈打扮。李老头最后一次巡视了鸡圈和菜地,把院门锁好,钥匙郑重地交给李老大。
爹,您放心,家里有我。李老大红着眼圈保证。
左邻右舍都来送行,把村道挤得水泄不通。王婶塞过来一篮子鸡蛋:路上吃!张大爷提着袋新米:城里米贵!
当桑塔纳缓缓启动,送行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震天的鞭炮声——这是村里对远行者的最高礼遇。
赵蜡梅从车窗探出头,用力挥着手,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车子驶出村口,熟悉的田野、河流渐渐远去。青青突然小声说:妈妈,我想家了。秀秀也跟着瘪嘴。陈桃把两个女儿搂在怀里,自己的眼眶也湿润了。
李四平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轻声说:等安顿好了,周末就带你们回来。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颠簸,车子终于驶入安市。高楼大厦、熙攘人流让老两口看直了眼。赵蜡梅紧紧抓着车门把手:这楼咋这么高?不会倒吧?
租住的小院在师大后街的深巷里,青砖灰瓦,闹中取静。等把行李全部搬进屋,已是晌午。李四平变戏法似的从车里拿出电饭锅和米菜,陈桃麻利地做了顿简单的午饭。
下午,全家人开始大扫除。李四平爬上爬下修灯泡、通水管;陈桃带着两个孩子整理衣物;赵蜡梅把厨房擦得锃亮;连李老头都拿着扫帚,把院子扫得一尘不染。
夜幕降临时,这个陌生的城市小院终于有了家的模样。赵蜡梅在厨房熬粥,炊烟从烟囱袅袅升起。青青和秀秀在新床上睡着了,手里还抱着从老家带来的布娃娃。
第二天开始,新生活正式拉开序幕。
陈桃最先忙碌起来。师范大学开学在即,她要去办理入学手续、领取教材。每天清晨,她骑着李四平新买的自行车穿梭在校园里,重新做回学生的感觉让她既紧张又兴奋。晚上则在灯下预习功课,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笔记。
青青和秀秀的学校也在同一周开学。青青上一年级,秀秀上幼儿园。第一天送她们去学校时,两个小姑娘死死拽着陈桃的衣角不肯松手。
青青的班主任是个和蔼的年轻姑娘,蹲下身柔声说:小朋友,老师带你去认识新朋友好不好?
等陈桃下午去接孩子时,发现青青已经和同桌小女孩手拉手在操场上玩了。秀秀更是得意地举着老师奖励的小红花:妈妈,我吃饭最快!
最不适应的要数老两口。李四平给他们买了新衣服,赵蜡梅却总觉得料子太滑,不吸汗。李老头在院子里转悠半天,最后找了块空地,用砖头围出个小菜圃,把从老家带来的菜籽种了下去。
第三天,老两口终于鼓起勇气去附近的菜市场。赵蜡梅紧紧攥着李四平给的钱包,像要上战场。市场里水磨石地面亮得反光,她差点滑倒。
这芹菜咋卖?她操着方言问。
摊主竖起两根手指:两毛。
赵蜡梅惊呼:这么贵!我们老家才五分!
最后还是李老头扯扯她衣袖:城里就这价。
他们像探险一样在市场转悠,比较价格,学习认电子秤。回家时提着满满的菜篮子,赵蜡梅兴奋地跟陈桃比划:那卖鱼的摊子真气派,水池里都是氧气咕嘟咕嘟冒泡!
李四平是最忙的。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深夜才回来。
周末,李四平开车带全家去公园玩。青青和秀秀在草地上奔跑,老两口坐在长椅上,看着周围遛鸟唱戏的城里人,渐渐放松下来。
一个月后的傍晚,全家围坐在小院吃饭。赵蜡梅炒了几个拿手菜,李老头种的青菜也上了桌。青青叽叽喳喳说着学校的趣事,秀秀表演新学的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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