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缠绕着清代砖木结构的博物馆,将飞檐上的兽首剪影晕染得愈发神秘。古籍室内,李信掌心的血纹余温未消,指尖还残留着木盒里剑形铜钱的微震感,就在他低头梳理“四脉聚,太阿生”的线索时,一道纤细却带着凛冽气息的身影,突然撞开虚掩的木门。
“吱呀——”
木门与门框摩擦发出刺耳声响,打破了古籍室的宁静。李信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右手下意识攥紧藏在掌心的青铜残片,掌心血纹瞬间感应到什么,隐泛出淡淡的金色光芒,顺着经络蔓延出细微的灼热感。
逆光中,来人站在门框内侧,高马尾束得利落,玄色工装裤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左耳三枚银环在晨雾中泛着冷光,正以极高的频率震颤着,发出细密如蜂群振翅的嗡鸣。她腰间别着一个微型熔炉,炉口残留着未散尽的幽蓝余温,工装裤膝部的磨损痕迹呈斜向分布,一看便知是长期蹲守工作台或野外作业留下的印记——这是一个带着“烟火气”与“锋芒感”的女人。
李信脑中瞬间闪过爷爷笔记里的朱砂批注:“莫邪脉瓷纹银环,测地脉如听火候,响三声为吉,七声为劫。”
此刻那三枚银环的震颤频率,早已远超“七声为劫”的预警阈值,绝非普通金属共振。他从未见过这个女人,却在目光触及她的瞬间,心底升起一个无比笃定的判断:她不是误闯的游客,不是猎奇的记者,更不是施工方派来的搅局者——她是冲着青铜残片来的,且比他自己更确定残片就在他手上。
“你是谁?”李信的声音带着刚从沉思中抽离的沙哑,却依旧保持着学者的冷静。他没有立刻驱赶,反而缓缓摘下金丝眼镜,从袖口掏出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镜片,借着这三秒缓冲,将女人的每一个细节都纳入眼底:银环震颤的频率约为每秒十二次,熔炉表面的赤铜色纹路与残片星象纹隐隐呼应,她的指尖带着一层薄茧,指腹有明显的金属划痕——这是常年与青铜、熔炉打交道的证明。
考古人的思想意识在对抗直觉冲击,他需要先判断下眼前这个人,给她下一个“定义”:是疯子?骗子?还是……另一个被地脉异象砸醒的“同类”?
女人没有回答,目光如淬火后的利刃,径直锁定李信攥紧的右手,红唇轻启,声音冷冽如冰锥刺透晨雾:“你手里有地脉钥匙。”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话音刚落,她左耳的银环震颤得愈发剧烈,嗡鸣声几乎要穿透耳膜,三枚银环的边缘竟渐渐泛起赤铜色微光,与李信掌心血纹的金光隐隐共鸣。
“地脉钥匙?”李信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古井,嘴角却勾起一抹带着嘲讽的弧度,“这位小姐,我是考古学副教授,不是玄幻小说爱好者。你口中的‘地脉钥匙’,在我看来只是一枚战国时期的青铜残片,是具有极高历史价值的文物,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钥匙’。”
他刻意加重“文物”二字,试图用学术框架将这场诡异的对峙拉回现实。可话音刚落,掌心的青铜残片突然发烫,与女人银环的震颤形成更强的共鸣,那股灼热感比之前剑池异象时还要强烈,让他下意识皱紧了眉头。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被女人精准捕捉。她往前踏出一步,腰间的微型熔炉随着动作轻微晃动,炉口闪烁烁着幽蓝的微光,语气愈发坚定:“那不是普通残片,是欧冶子‘烽火剑’的碎片。”
“烽火剑?”李信心中一震。《越绝书》中记载,欧冶子曾为越王铸五剑,其中“烽火剑”以陨铁为材,朱砂为引,剑身刻星象纹,可引动地脉之火,后不知所踪。爷爷的笔记里也曾提及这柄剑,称其为“地脉第一钥”,但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传说中的兵器,从未想过会与他手中的这块残片联系起来。
但多年的学术素养让他迅速冷静下来,他抬手指了指女人震颤的银环:“就凭你这几个铃铛一样的东西震动,就能断定它是烽火剑碎片?科学讲究实证,你有什么依据?”
“依据在这里。”女人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叠泛黄的纸页,重重按在桌面上,纸张边缘因常年翻阅而卷起毛边,最上方一页的标题清晰可见——“洪洲窑·欧冶子脉守器录·道光廿三年抄”。
她的指尖按压在标题旁,墨迹被压得微微凹陷,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叫莫离,洪洲窑非遗传承人,金属材料学客座教授,更是欧冶子直系后裔。”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李信耳边炸响。洪洲窑是宋代六大窑系之一,以烧造青瓷闻名,而欧冶子作为春秋时期的铸剑大师,其后人竟会成为陶瓷非遗传承人?这看似矛盾的身份组合,却让他想起爷爷笔记里的另一段记载:“欧冶子一脉,铸剑为表,制瓷为里,瓷土藏地脉之气,窑火通山川之灵。”
莫离没有给李信过多消化的时间,伸手翻开《守器录》,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这本书记载了欧冶子一脉历代传人的使命,守护四脉残片,防止地脉异动。其中明确记载,烽火剑碎裂后化为四片,分属干将、莫邪、雷焕、欧冶子四脉,每片残片都刻有星象纹,遇同源血脉则发光,遇地脉核心则震颤。”
她将纸页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的手绘图样:“你看这残片的纹路,与你手中的是不是一模一样?还有这银环,是莫邪脉传下来的‘听火环’,以瓷土混合陨铁粉末炼制,能感知地脉能量波动,残片越靠近,震颤越剧烈。”
李信的目光落在手绘图样上,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图样上的残片纹路,与他手中的青铜残片几乎完全吻合,连星象纹的疏密分布都分毫不差。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愿轻易相信这种超自然的解释,语气带着最后的倔强:“巧合而已。古代工匠的审美和工艺存在传承性,相似的纹路不能作为直接证据。至于你的银环,或许只是对残片的金属成分产生了感应,这在物理学上完全可以解释。”
“物理学?”莫离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昨晚丰城剑池会出现逆时漩涡?为什么只有你能看到幽蓝光泽,听到剑鸣?为什么你掌心血纹会与残片共鸣?”
一连串的质问,如重锤般砸在李信心上。这些正是他昨晚经历的诡异事件,也是他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困惑。他下意识摸了摸右手背的剑形血纹,那股灼热感仿佛还在,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清越而威严的剑鸣。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李信趁机移开目光,掏出手机解锁,屏幕上立刻弹出一串未接来电和短信提醒——市委罗秘书的三个未接电话,文物局陈研究员的两条短信,还有助手林婉的五条消息。
他快速扫过内容,罗秘书的短信是询问剑文化节的筹备进度,提醒他上午十点有个协调会;陈研究员则是发来几张古籍照片,说是找到了关于“雷焕掘剑”的补充记载;林婉的消息最急切,先是问他深夜离开驻地去了哪里,又说荣塘镇考古现场发现了新的青铜构件,让他尽快回去查看。
这些现实的信息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些许超自然事件带来的恍惚。李信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揣回口袋,重新看向莫离,语气缓和了几分,但依旧带着学者的审慎:“我承认你手中的文献和银环很有说服力,也承认昨晚确实发生了一些无法解释的现象,但这并不代表你的‘地脉钥匙’理论就是正确的。”
“科学的本质是探索未知,而不是用现有框架否定一切。”莫离往前又踏一步,距离书桌不足两米,银环的震颤声愈发清晰,“你爷爷也是守脉人,他留下的笔记和木盒,难道还不足以让你相信?”
“你认识我爷爷?”李信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惊疑。爷爷从未对他提及“守脉人”相关的事情,更没说过认识什么欧冶子后裔,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不仅认识,我们两家祖辈还曾一同守护过地脉。”莫离的目光柔和了些许,却依旧锐利,“你爷爷当年在洪洲窑考察时,就是我奶奶接待的他,那本《守器录》的抄本,还是你爷爷帮忙修复的。他之所以没告诉你真相,是想让你过普通人的生活,可命运不会因为逃避就停下脚步。”
她指着李信的右手背:“干将脉的剑形血纹一旦觉醒,就再也无法隐匿。昨晚剑池漩涡出现,地脉已经初醒,烬渊会的人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他们会不择手段抢夺残片,到时候不仅是丰城,整个华夏的地脉都会陷入危机。”
“烬渊会?”李信捕捉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心中非常震惊和警觉。他想起昨晚在剑池看到的异象,以及爷爷笔记里“残片现世,危机将至”的批注,一股强烈的紧张感涌上心头。
莫离看出了他的内心的变化,语气放缓了些:“我不是来强迫你相信这些的,只是来告诉你真相。你手中的残片是四脉钥匙之一,只有集齐四片,才能重铸太阿剑,稳定地脉。现在雷焕脉的传人应该也在丰城,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还有最后一位守脉人。”
李信沉默了。他看着桌面上泛黄的《守器录》,看着莫离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再想起昨晚剑池的诡异漩涡、古籍自启的异象、木盒里的秘语,以及掌心不断发烫的残片,三十年来坚守的“唯证据论”认知,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不愿打破多年来的学术信仰。可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逼着他承认:传说并非虚构,地脉真实存在,而他,确实是干将脉的守脉人。
“你怎么确定我会跟你合作?”李信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右手依旧隐在桌沿下,紧紧攥着青铜残片,血纹的金光与莫离银环的赤铜色微光相互呼应,形成一道无形的能量场。
“你不会眼睁睁看着地脉被毁,更不会让你爷爷用生命守护的东西落入坏人手中。”莫离的目光直视着他,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而且,你掌心的残片已经给出了答案——它在呼应我,也在催促你。”
就在这时,窗外的晨雾渐渐散去,一道极淡的青光掠过云层,恰好落在桌面上的《守器录》上。书页突然微微颤动,与青铜残片、银环形成三方共振,古籍上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泛着淡淡的光晕。
李信的呼吸频率比常态快了0.3秒,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掌心血纹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烈,仿佛在与某种遥远的力量呼应。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逃避了。
但作为一名考古学者,他依旧保留着最后的审慎:“我需要证据,不是文献记载,不是银环震颤,而是能让我亲眼看到、亲手验证的证据。”
莫离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小的青铜构件,放在桌面上:“这是我从洪洲窑遗址找到的,上面的纹路与你手中的残片完全契合。只要将两块碎片靠近,就能触发地脉能量共鸣,这算不算你要的证据?”
青铜构件刚一接触桌面,李信手中的残片就剧烈发烫,血纹的金光瞬间暴涨。他下意识将手往前伸了伸,就在残片即将靠近青铜构件的瞬间,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这次是林婉发来的语音消息,语气急促:“李教授,不好了!荣塘镇考古现场的青铜构件被人动过手脚,上面的纹路遭到了破坏,还有几个陌生人在附近徘徊,形迹可疑!”
李信脸色骤变,猛地抬头看向莫离:“是烬渊会的人?”
莫离的眼神瞬间变得凝重:“大概率是。他们嗅觉很灵敏,残片的能量波动暴露了位置。”她抓起桌面上的《守器录》,塞进背包,“现在不是验证证据的时候,我们得立刻去荣塘镇,晚了就来不及了!”
李信没有犹豫,将青铜残片和木盒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密封盒,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冲锋衣:“我去开车,博物馆门口汇合。”
“等等。”莫离叫住他,从腰间的工具包里掏出一枚赤铜色的哨子,递给她,“这是莫邪脉的传讯哨,遇到危险就吹响,我能感应到位置。”
李信接过哨子,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表面,上面刻着与残片相似的星象纹。他没有多问,将哨子塞进裤兜,快步走向门口。
就在两人即将走出古籍室时,李信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桌面上的万历版《丰城县志》,以及窗外渐渐清晰的丰城剑池方向。晨雾散尽,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博物馆的青砖黛瓦上,仿佛为这座古老的建筑镀上了一层金光。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着爷爷笔记里的话:“剑在池中,魂在书中,脉动则书开,人醒则剑鸣。”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的人生轨迹已经彻底改变。考古学者的身份之外,他多了一个沉甸甸的使命——守脉人。
而这场跨越千年的地脉守护之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李信与莫离并肩走出古籍室,晨雾彻底消散,阳光洒满大地。博物馆门口,李信的越野车早已待命,而远处的荣塘镇方向,隐隐传来一股不祥的能量波动,与他掌心的残片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一场关乎地脉存亡的较量,即将在丰城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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