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还在耳边回荡，李信眼前却浮现出那对模糊身影——旧式潜水服、银环长袍，像极了他和莫离。他猛地甩头，把幻象赶出脑子，手指死死掐住背包带，指节泛白。
“别发愣。”莫离的声音冷得像刚淬过火的剑刃，“红光没退，星图还在动。”
她站在残破的舱口边缘，链剑横在身前，左耳三枚银环轻轻震颤，像是海底暗流撞上了礁石。她的掌心贴着星图烙印的位置，皮肤底下隐隐有光流转，武脉未稳，但已经能站起来了。
李信喘了口气，抹掉嘴角渗出的一丝血迹。刚才强行勾画王勃虚影，文心几乎抽空，现在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他低头看了眼背包夹层里的《欧冶子笔记》残页，纸角微微卷起，墨迹有些晕染。
“他们想重启真史。”他说，“但我们不能让他们选时间。”
话音未落，远处海沟猛然一亮——两道猩红光斑骤然逼近，中间那条无形的“弦”绷得几乎要断。紧接着，一阵高频震动从海底传来，像是某种机械正在高速运转。
“来了。”莫离眯眼。
一艘通体漆黑的微型潜艇破浪而至，艇首装着一个环状装置，正不断积蓄能量，表面浮现出扭曲的符文光影。那不是自然形成的纹路，而是人为刻录的伪古文，缠绕着黑气，在深海中泛着不祥的光。
“剑气模拟器？”李信冷笑，“偷cERN的技术还敢拿来装神弄鬼？”
“不是装神。”莫离盯着那艘敌艇，“是骗人。用假文冒充真史，骗地脉共鸣。”
敌艇速度极快，直冲“熵”剑残影而去。只要它发射一次高能脉冲，就能撕裂文心金链，让封印彻底崩溃。
李信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别硬上，你现在经不起对冲。”
“那你打算怎么拦？”她反问。
“我来引，你来断。”
他松开手，迅速摘下AR眼镜，塞进嘴里咬住鼻托部分，另一只手抽出贴身携带的《滕王阁序》抄本。纸页早已泛黄，边角磨损，但他翻得极准，直接停在“俊采星驰”那一行。
“等我念错的时候，你就动手。”他说完，深吸一口气，开始低声诵读。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每念一字，右掌心血纹就微光一闪，脑内文心光点逐次浮现。可这一次不是为了召唤古人之力，而是干扰敌艇的能量频率——他知道，这种改装设备依赖特定波段共振才能激活，而《滕王阁序》的文气节奏，恰好能打乱它的充能节拍。
果然，敌艇前端的环状装置闪烁了几下，能量输出出现短暂紊乱。
就是现在！
莫离脚尖一点，整个人跃入海流，链剑如蛇般甩出，瞬间缠住敌艇尾部螺旋桨。她手腕一抖，剑身自动延展，金属链条发出清脆的“铛”声，仿佛炉火敲击。
“与子同袍！”她低喝一声，四个古篆在剑身上浮现，随即化作一道电弧，顺着链条导入海水。
高压电流瞬间扩散，整片海域泛起蓝白交错的闪光，敌艇剧烈晃动，推进系统失灵，一头撞向旁边的岩壁。
“搞定了？”李信游近，喘着气问。
“暂时。”她收回链剑，眉头没松，“它还能重启。”
“那就让它永远别再启动。”
李信咬破舌尖，血滴在《滕王阁序》上，他闭眼凝神，脑海中勾勒出赤霄符阵轮廓，右掌按向敌艇舱盖，指尖血纹轨迹快速划动。
“王勃举剑，给我开！”
符成刹那，虚空震荡，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浮现——青衫磊落，手持毛笔如剑，目光凌厉。那虚影抬手一斩，笔锋所指，舱门应声裂开，海水倒灌而入。
“走！”李信推了莫离一把。
两人潜入敌艇内部，控制台还在运作，屏幕上跳动着倒计时：【自毁程序启动，剩余28秒】。
“切断主控线。”李信指着一根红色导管。
莫离横剑挡在李信面前，血鹰义肢爆发动力冲来，莫离侧身一避，链剑脱手飞出，如灵蛇穿水直取其后心，“死生契阔！”剑身四字再现光芒大盛。
莫离拔出短剑，正要动手，忽然侧身一避——一道机械臂从背后突袭，带着尖锐破风声擦过她肩头。
血鹰站在驾驶位后方，半张青铜鬼面已经碎裂，露出苍白的脸。他的右臂义肢冒着烟，显然刚经历重创，但眼神依旧冰冷。
“你们以为毁了这条船就够了？”他声音沙哑，却带着笑意，“我只是个信号中继。”
“从参与这个计划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一切都在按计划推进，你们不过是被卷入其中的棋子罢了。”
“少废话。”莫离横剑挡在李信面前，“这次，你不走了。”
血鹰冷笑，义肢猛然爆发动力，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向舱口。他动作太快，几乎是贴着岩壁滑行，转眼就要钻进深沟。
李信还想追，却被莫离拦住。
“交给我。”
她闭上眼，三枚银环同时震颤，形成三角波动场，精准捕捉到血鹰移动轨迹。下一瞬，链剑脱手飞出，如灵蛇穿水，直取其后心。
“死生契阔！”剑身四字再现，光芒大盛。
“铛”的一声，链剑贯穿血鹰右肩，将他狠狠钉在一块珊瑚礁岩上。义肢动力被压制，电流乱窜，冒出阵阵焦味。
李信游过去，确认自毁程序已被中断，才松了口气。
“完了？”他问。
“还没。”莫离收剑，盯着血鹰，“你说我是中继……那终端在哪？”
血鹰靠在礁石上，肩膀插着链剑，却不喊痛。他抬起头，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你们以为……封的是剑？”
李信皱眉：“什么意思？”
“历史从来不是被守护的。”血鹰低笑，“是被改写的。每一次‘真相’浮现，都是新一轮谎言的开始。”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想到自己为了这个计划所付出的一切，心中既有一丝解脱，又对即将到来的未知充满期待。
莫离上前一步，剑尖抵住他喉咙：“最后一次机会。谁在幕后？”
血鹰没回答，反而看向远处仍在闪烁的“熵”剑残影，眼神竟有一丝……期待。
“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他说，“当真正的‘变’来临，第一个醒过来的，不会是你们。”
李信正要追问，忽然发现敌艇残骸底部有个暗格正在缓慢开启，里面露出一角金属铭牌，上面刻着一行小字：
【项目代号：归鞘计划 · 子节点07】
他伸手去拿，指尖刚触到铭牌，整块金属突然升温，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星图纹路，形状竟与莫离掌心的烙印惊人相似。
莫离也看到了，脸色微变。
“这不是巧合。”她说。
李信点头，把铭牌攥进手里，烫得几乎握不住。
他凝视着那枚铭牌，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回观测屏上的画面——七年倒计时逆跳，数字飞速回滚，最终定格在“2017\/09\/15 03:47”。那个时间点，像一枚埋进记忆深处的钉子，此刻被这铭牌轻轻撬动。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李信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他忽然想起观测屏上那诡异的倒计时逆跳，以及逆跳后定格的时间点。“2017\/09\/15 03:47”，那个时间点，是否与这铭牌上的名字有关？或者，与“归鞘计划”有着某种联系？他无法确定，但直觉告诉他，那晚的暴雨、医院走廊的灯光、监护仪的滴答声，全都与这一刻悄然重叠。
李信突然感觉后颈胎记处一阵发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呼唤他。
莫离紧紧盯着铭牌上的名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李承……莫晚舟……这名字，为什么给我一种这么熟悉又这么陌生的感觉？”她转头看向李信，“你……有没有觉得，这名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李信没有立刻回答。他只记得七岁那年，一场海啸过后，他在废墟里醒来，身边躺着一位穿旧式潜水服的男人，胸口压着一本烧焦的笔记，上面写着“李承”二字。而莫离，则是在孤儿院档案里见过“莫晚舟”这个名字，登记为“失踪亲属”，从未见过真人。
“这名字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记忆深处那扇被尘封已久的门，无数的疑问和震撼涌上心头，让他一时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但我觉得，这铭牌、这名字、还有‘归鞘计划’，一定有着某种我们尚未了解的联系。”
远处，“熵”剑残影微微晃动，蓝光忽明忽暗，像是在回应什么。
血鹰仍被钉在礁石上，却笑得更开，仿佛等着看下一幕好戏。
“你们以为我在逃？”他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讥讽，“不，我是回来见证的。‘归鞘计划’不是封印，是唤醒——唤醒那些被抹去身份、被篡改记忆的人。你们以为自己是守护者？不，你们只是被选中的容器。”
“李信，你颈后的胎记，是‘初代’标记。莫离，你左耳的银环，是‘继承者’信物。你们不是偶然走到这里的——你们是被设计好的。”
李信心头一震，下意识摸了摸后颈。那枚蝴蝶状的胎记，从小就被母亲说是“护身符”，从不曾怀疑。
“你在胡说什么？”莫离冷声道，可语气已有一丝动摇。
“这名字为何如此熟悉又陌生，难道我们真的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心中默念，掌心的星图烙印隐隐发烫。
“我没胡说。”血鹰笑了，眼中竟闪过一丝悲悯，“2017年9月15日，不是结束，是重启。那天夜里，‘他们’清除了第一批觉醒者，然后重新编写了你们的记忆。而今天……倒计时逆跳，意味着‘归鞘’即将完成闭环。”
李信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那天晚上……是不是也有一艘黑色潜艇？是不是也有星图纹路浮现？”
血鹰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终于解开谜题的孩子。
李信低头看着手中的铭牌，星图边缘浮现出一枚古老符号，与他颈后胎记的形状隐隐呼应。
莫离忽然伸手，一把夺过铭牌，翻到背面。
那里，用极细的刀工刻着两个名字：
【李承】
【莫晚舟】
海水轻轻晃动，铭牌上的字迹在幽光下清晰可见。
李信盯着那两个名字，喉咙发紧。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他喃喃道，脑海中浮现出一段尘封的画面——暴雨夜，海岸边，一对男女并肩站立，背影模糊，却穿着与他们如今一模一样的装备。男人手中握着半卷《欧冶子笔记》，女人掌心浮现出星图烙印。他们转身望向镜头，嘴唇微动，仿佛在说：“记住，别让历史重演。”
那是他七岁前最后的记忆碎片。
“我们……是不是早就认识？”李信低声问。
莫离没有回答，只是将铭牌紧紧攥在掌心，任由那灼热的温度刺入皮肤。她忽然记起小时候常做的一个梦：深海之中，她与一人并肩作战，生死相托，那人回头一笑，竟是李信的模样。
“或许。”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水流吞没，“我们不是第一次对抗这场‘变’。”
血鹰靠在礁石上，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快了，快了，一切都要改变了……”他嘴唇微微颤抖，小声嘀咕着，仿佛在迎接某个不可逆转的时刻。
“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当真正的‘变’来临，第一个醒过来的，不会是你们。”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而那铭牌……不过是冰山一角。”
说完，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李信和莫离对视一眼，心中都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们知道，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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