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的秋日,天空是高远的湛蓝,阳光却已失却盛夏的炽烈,带着几分清冷的透彻。
南贺川的水流比夏日舒缓了些,倒映着岸边渐染黄红的树影,哗哗的水声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
宇智波鼬来到河边时,宇智波止水已经在了。
他并没有在训练,只是盘膝坐在一块被水流打磨得光滑的巨石上,背影挺直,目光有些失焦地望着河对岸。
风吹动他稍显凌乱的短发,几缕发丝贴在额角,他也恍若未觉。
直到鼬的脚步靠近到一定距离,他才像是惊醒般,肩膀几不可查地一动,却没有立刻回头。
“止水哥。”鼬在他身旁停下。
止水这才侧过脸,嘴角习惯性地向上弯了弯,试图勾勒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但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来了啊,鼬。”他的声音有些微的沙哑,带着熬夜后或心力交瘁的痕迹。
鼬沉默地看着他。止水眼下的淡青色阴影,微微蹙起便难以抚平的眉心,还有那双总是明亮锐利的黑眸中此刻沉淀的、挥之不去的沉重,都清晰地落入他的写轮眼中。
自从“噬梦之森”归来,不,或许更早,从宇智波与村子的气氛日益紧绷开始,止水身上的这种疲惫感就在与日俱增。
“又在想族里的事?”鼬在他身边的石头上坐下,语气平静,却带着了然。
止水没有否认,只是将视线重新投向潺潺流水,半晌,才低声道:“昨天,富岳大人召集了上忍会议。”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气氛……很不好。八代叔叔他们言辞激烈,认为村子近期的警戒布置和任务分配,是明显的挑衅和备战信号。他们要求家族必须做出更强硬的回应,甚至……提议重启一些战国时代用于自卫的秘术研究和防御工事。”
鼬的心微微下沉。重启那些带有强烈对抗性和历史血痕的东西,无疑是火上浇油。
“父亲大人怎么说的呢?”他问。
“富岳大人……”止水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他试图安抚,强调沟通与克制,但效果甚微。我能感觉到,他的威信正在受到挑战。有一部分年轻的中忍和下忍,似乎更认同八代叔叔他们的观点。”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我试着在会后找几个相熟的同辈谈过,他们……要么避而不谈,要么话语中也带着怨气。鼬,我感觉……我们正在失去他们。失去那些原本可能站在中间、渴望平静生活的人。”
这不是简单的派系之争,而是信任与认同的根基在崩塌。当整个群体被不安和敌意笼罩时,温和理性的声音会最先被淹没。
“我这边,”鼬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透着一丝冷意,“暗部最近针对宇智波族地外围的‘异常查克拉波动’侦查任务,频率提高了百分之三十。任务简报中对‘潜在威胁’的定性措辞,也在变得更加严厉。” 他没有说这些任务有多少是团藏直接授意,也没有说他在执行这些任务时,看到族人投来的那种混合着警惕、愤怒与失望的眼神,是怎样的感受。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只有河水奔流,带着几片早凋的落叶,匆匆而去,仿佛急于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沉重。
“有时候,”止水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仿佛自言自语,“我站在族地的了望塔上,看着村子里星星点点的灯火,会觉得很恍惚。那些灯火下,有普通的村民,有别的家族的忍者,有我们在忍者学校的同学,执行任务时并肩作战过的同伴……我们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为什么……会觉得那么遥远?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墙,越来越高,越来越厚。”
他的话语中没有激烈的指责,只有深切的困惑与悲伤。
这种情绪比愤怒更让鼬感到揪心。止水是那样热爱这个村子,相信着忍者之间可以超越家族隔阂的信赖与合作。
正是这份信念,让他成为了瞬身止水,而不仅仅是宇智波的止水。如今,这份信念正在被现实一点点碾碎。
“三代目火影大人……”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言语苍白。三代的温和与拖延,在疾风骤雨般的局势前,显得如此无力。
“我知道三代目大人的难处。”止水打断他,摇了摇头,“但局势不会因为理解而停止恶化。鼬,我害怕……” 他转过头,直视着鼬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出深切的忧虑,“我害怕的不是某一天突然爆发的冲突,我害怕的是这种日复一日的侵蚀,这种慢慢将所有人——无论是族人还是村子里的其他人——推向对立面,让仇恨和恐惧变成理所当然的过程。等到真的爆发时,可能已经没有人记得最初是为什么,只剩下你死我活的惯性。”
他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裤子的布料,指节微微发白。这不是对自身安危的恐惧,而是对某种美好事物即将彻底崩坏、却无力挽回的预感和绝望。
鼬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想起了森林里面具人的话,想起了那所谓的“另一条路”。
一条或许能打破眼前僵局,却可能通往更深远黑暗的路。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却又像毒草般在心底悄然滋生。
“止水哥,”鼬的声音有些干涩,“如果……如果真的到了最坏的一步,你会怎么做?”
止水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重新变得茫然,投向不知名的远方。怎么做?他无数次问过自己。用力量强行镇压族内的激进声音?那与村子高层想做的有何区别?向村子彻底妥协,牺牲家族的利益乃至尊严?那如何面对流淌着同样血脉的族人?还是……寻找一条狭窄的、几乎不存在的第三条路?
“我不知道,鼬。”良久,止水才缓缓吐出这几个字,声音疲惫至极,“我真的……不知道。” 这坦诚的迷茫,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显沉重。他不是没有力量,他的万花筒写轮眼隐藏着改变局势的潜能。但正是拥有这份力量,他才更加谨慎,更加恐惧于滥用可能带来的、无法挽回的后果。这份力量是双刃剑,悬在头顶,不知该挥向何处,也不知何时会落下伤到自己珍惜的一切。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动作有些迟缓。“回去吧,鼬。佐助该等你指导训练了。” 他试图让语气轻松些,却掩不住那份心力交瘁。
鼬也站起身,点了点头。两人并肩朝着族地方向走去,一路无话。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又随着步伐分开,如同他们此刻各自沉重又无法完全分担的心事。
走到岔路口,即将分别时,止水忽然停下脚步,抬手用力按了按鼬的肩膀。
“别想太多,鼬。”他看着比自己略矮一些的弟弟,眼神里有着不容错辨的关切,“总会有办法的。一定。” 这话像是在对鼬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想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的微弱信念。
“嗯。”鼬应了一声,看着止水转身离去的、比往日略显沉重的背影,融入宇智波族地渐起的暮色与炊烟之中。
晚风拂过南贺川,带来深秋的凉意。
河水依旧不知疲倦地流淌,带走落叶,也仿佛要带走这岸边弥漫的、无声的焦虑与裂痕。
但有些裂痕,一旦产生,便只会随着时间推移,在无形的压力下,悄然蔓延,直至某一天,彻底崩裂。
鼬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直到族地传来母亲呼唤佐助回家吃饭的隐约声音,他才缓缓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平稳,背影挺直,唯有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比南贺川水更深、更暗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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