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密，将窗框都勾勒出了一层松软的白边。屋内暖意融融，灯光将飘落的雪花映照得如同飞舞的银屑。
陆辰洗好碗，用干净的毛巾仔细擦干手，走到客厅。林溪还站在窗边，抱着手臂，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世界出神。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
“雪好像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她说，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他应了一声，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看着窗外。两人之间隔着一点礼貌的距离，但空气中流淌的亲密感却比这距离紧密得多。
“你……”林溪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晚上住哪里？还是酒店吗？”她记得他上次来住的酒店离学校不远。
陆辰转过头，目光落在她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的脸上。客厅暖黄的灯光柔化了他平日里略显冷硬的线条，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格外深邃。
“如果你这里方便，”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沙发就可以。”
又是沙发。
林溪的心微微一紧。上次在她家，那张对于他来说过于短小的沙发，他睡了一晚。这次，她这里的沙发虽然比家里的稍大一些，但对于他的身高来说，依旧算不上舒适。
她几乎是立刻摇头：“不行，沙发太小了，你睡不舒服。”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轻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你睡我房间吧。”
这话说出口，她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薄红，连耳根都烫了起来。她不敢看他，目光飘向卧室那扇虚掩着的门，快速补充道：“我……我可以和学姐挤一挤，或者我睡沙发。”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只有窗外雪花扑簌落下的细微声响。
陆辰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眼神，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缓缓扫过这个不大的客厅，最后落在那张米色的、对于他而言确实有些局促的布艺沙发上。
他沉默着，像是在权衡。
林溪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撞出胸腔。她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可能太过唐突，让他为难了。正想开口说“还是住酒店吧”，却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不用麻烦。”
他看向她，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让她安心的力量。
“我睡沙发。”他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这里很好。”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顿了顿，补充道，声音比刚才更低沉缓和了些：“。”
。
简单的一句话，像带着羽毛的钩子，轻轻搔刮过林溪的心尖，让她整个人都酥麻了。所有的坚持和羞涩，在这一刻都土崩瓦解。他宁愿睡在不舒服的沙发上，只是因为这里“有她的味道”。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沉静的眉眼，看着他理所当然的表情，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心疼和甜蜜的热流，汹涌地冲撞着她的胸腔。
最终，她妥协了，带着浓浓的鼻音低声道：“那……我去给你拿被子和枕头。”
她转身走进自己的卧室，从柜子里抱出最厚实柔软的那床羽绒被和一个蓬松的枕头。被子和枕头都带着阳光晒过的、干净温暖的气息，以及一丝她常用的洗衣液的淡香。
当她抱着这些东西走出来时，陆辰已经将沙发简单整理了一下，空出了位置。他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沉甸甸的被褥。
“我来。”他说着，动作利落地开始铺床。他的动作并不生疏，甚至带着一种军人般的规整，很快就在沙发上铺出了一个虽然简单却看起来十分妥帖的临时床铺。
林溪站在一旁，看着他专注的侧影，看着他微微弯下的、线条流畅的腰背，心里那酸酸软软的感觉又弥漫开来。他这样一个处处讲究、习惯了一切井井有条的人，却为了她，一次次地屈就于这样简陋的条件。
铺好床，陆辰直起身，看向还愣在一旁的她。
“不早了，”他的声音在温暖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温和，“去休息吧。”
林溪点了点头，脚步却有些挪不动。她看着他，冬夜的灯光下，他站在那个为他准备的、略显委屈的“床”边，身影挺拔，眼神温柔，仿佛这里就是世界上最舒适的居所。
“那……晚安。”她轻声说，声音微颤。
“晚安，林溪。”他看着她，目光沉静，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林溪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卧室，轻轻关上了房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听着外面客厅里极其轻微的、他整理物品的窸窣声，然后是灯光开关被按下的轻响，客厅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静。
她滑坐在地上，把滚烫的脸颊埋进膝盖。窗外雪落无声，室内，只有她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和一门之隔外，他清浅而平稳的呼吸声。
这一次，他没有睡在冷清的酒店，而是睡在了她客厅的沙发上，呼吸着有她气息的空气。
这个认知，让这个寒冷的冬夜，变得无比温暖和圆满。
她知道，尽管隔着一道门，但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共享着这一片静谧的雪夜。
而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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