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会最后一天的日程相对轻松,安排了几个圆桌讨论和一场面向青年学者的海报展示环节。林溪的研究虽已写成论文投稿,但更早期的一些探索性工作,以海报的形式参与了展示。
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将展厅照得明亮温暖。各式各样的研究海报前,学者们三五成群,交流讨论,气氛活跃。林溪站在自己的海报旁,身着简洁的深色裤装,神情专注而从容。她对自己的前期工作理解深刻,面对前来询问的学者,无论是资深教授还是同龄研究生,她都能清晰、有条理地阐述研究背景、方法和初步发现。
她注意到陆辰的身影在展厅内不时出现。他步履从容,在不同的海报前短暂停留,与展示者简单交流几句,目光锐利,提问往往直指核心。当他终于踱步到她的海报前时,林溪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许。
他没有立即与她交谈,而是先仔细地浏览了一遍海报上的内容,目光在几个关键数据和图表上停留的时间稍长。然后,他才抬眸看向她,眼神平静无波。
“这个早期模型的迭代思路,后来在正式论文里放弃了吗?”他指着海报一角问道,语气是纯粹的学术探讨。
林溪稳住心神,回答道:“是的,陆老师。后续分析发现那个迭代方向对数据噪声过于敏感,稳定性不足,所以在主论文中采用了更稳健的简化版本。”
他微微颔首,似乎对这个答案表示认可。“取舍是必要的。前期探索的价值在于排除错误路径。”
“我明白。”林溪点头。他能一眼看出她研究过程中的关键决策点,这份洞察力让她既钦佩又感到一丝压力。
他又问了几个技术细节,林溪一一作答,逻辑清晰。整个过程,他们之间的交流严格限定在学术范畴,与周围其他学者与展示者的互动并无二致。但林溪能感觉到,他提问的角度和深度,与对待其他人时有些微不同,更像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检验和确认。
就在他们对话接近尾声时,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插了进来。
“哦?这就是林溪同学的研究吗?”
林溪转头,看到一位大约四十多岁、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教授走了过来。她认得这人,是国内另一所知名大学的赵教授,研究方向与她有部分重叠,在之前的会议上有过一面之缘,印象中其人工于算计,学术风格略显咄咄逼人。
“赵教授。”林溪礼貌地打招呼。
陆辰也转过身,面色平淡地冲对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赵教授的目光在林溪的海报上快速扫过,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很新颖的角度啊。不过,我听说林同学前不久刚向《国际xx学》投了稿?动作很快嘛。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基础工作也要打扎实才行。”
这话听起来像是前辈的关心,但语气中的质疑和隐隐的酸意几乎不加掩饰。他似乎在暗示林溪的工作不够扎实,投稿过于冒进。
林溪眉头微蹙,正要开口,陆辰却先一步说话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瞬间将周遭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赵教授,”陆辰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对方脸上,语气淡漠,“学术评价,应以成果本身为依据。林溪的研究,无论是前期探索还是近期投稿的论文,其创新性和严谨性,都经过了严格的推导和验证。这一点,我可以确认。”
他没有提高声调,也没有使用任何激烈的言辞,但那份基于绝对学术自信的维护,如同磐石般稳固。他直接点明了赵教授话语中隐含的恶意,并用自己的信誉为林溪的工作做了背书。
赵教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陆辰会如此直接地回护一个学生。他干笑了两声,眼神闪烁:“陆教授言重了,我自然是相信您眼光的。只是提醒年轻人戒骄戒躁嘛。”
“不劳费心。”陆辰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清晰的疏离感,“她的自律和严谨,我很清楚。”
这句话,彻底堵住了赵教授的嘴。他面色变了几变,最终讪讪地说了句“你们聊”,便匆匆转身离开了。
周围隐约投来的探究目光,也因陆辰这番态度而悄然收敛。
林溪站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沉沉地跳动着。她并非无法独自应对赵教授的刁难,但陆辰如此直接、如此毫不犹豫的维护,还是在她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这是一种远超师长对学生的庇护,带着一种清晰的……归属意味。
陆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她,眼神已然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刚才那段小插曲从未发生。
“继续吧。”他示意了一下周围其他可能前来交流的学者,“你的工作,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他说完,对她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向了下一个海报,身影很快融入人群。
林溪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她重新挺直背脊,脸上恢复从容的微笑,迎接下一位前来询问的学者。
阳光依旧明媚,展厅内人声熙攘。但林溪知道,刚才那短暂的交锋,像一道暗流,揭示了学术圈并非总是光风霁月,也让她更清晰地认识到,陆辰站在她身前时,所代表的那份沉甸甸的力量。
这份力量,没有让她感到依赖,反而激发了她内心更强大的斗志。她要变得更强,让自己的成果足够耀眼,才能不辜负他的维护,才能真正与他并肩,面对未来可能的一切风浪。
她握了握掌心,眼神愈发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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