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藏翠杀机
沈青囊怀揣着那沉甸甸的紫檀木盒，如同背负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王药师临死前吐露的信息——“藏翠楼密会”、“省城大人物”、“清洗灭口”、“水井投毒”——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刺得她心头寒彻。
必须立刻返回义庄！周文渊等人的藏身之处恐怕已不再安全！
她与玄霜借着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和化人场方向依旧冲天的火光与混乱作为掩护，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在空旷的街巷和连绵的屋脊上疾驰。空气中弥漫的焦糊与毒烟味尚未散去，远处传来的救火锣声、哭喊声、兵甲碰撞声交织成一片，整个平阳府城都因化人场的剧变而惊醒、而恐慌。
然而，这种恐慌之下，一股更阴冷的肃杀之气，正悄然弥漫。
当沈青囊潜回义庄所在的破败区域时，天色已微微泛白。她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氛围不对。太安静了。连平日清晨应有的零星鸡鸣犬吠都消失了，只有一种死寂般的压抑。
她心中警铃大作，示意玄霜放轻脚步，一人一狼如同鬼魅般贴近义庄院墙。她没有直接从正门进入，而是绕到后院，从一处坍塌的豁口悄然潜入。
院内，景象让她心头一沉。
原本还算整洁的院落，此刻一片狼藉！杂物被翻得乱七八糟，地上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和几处尚未干涸的血迹！正堂的门虚掩着，里面悄无声息。
出事了！
沈青囊眼神瞬间冰寒，身形一闪已掠至正堂门口，匕首悄然出鞘。玄霜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獠牙毕露。
她轻轻推开门。堂屋内，光线昏暗。福伯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柄短刀，已然气绝。那两名受伤的护卫，一人倚在墙角，脖颈被利刃割开，双目圆睁；另一人则倒在通往内室的门口，身下大片血迹，手中还紧握着半截断刀。
周文渊和周婉儿，不见踪影！
沈青囊的心猛地一缩！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她迅速检查现场。打斗痕迹激烈，但范围不大，说明袭击来得突然，抵抗短暂。对方是高手，且目的明确——杀人灭口，掳走周文渊父女！
是丁！王药师吐露了藏翠楼密会，对方必然猜到周文渊的同党可能会去探查，或者单纯就是为了斩草除根，防止周文渊被救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是谁走漏了风声？赵无疾呢？
沈青囊强压下翻涌的怒火和自责，强迫自己冷静分析。现场没有赵无疾的尸体，他要么在袭击发生时不在场，要么……就是他了问题？
不，现在不是猜疑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周文渊父女！他们被掳往何处？藏翠楼？还是别的秘密地点？
对方既然开始清洗灭口，周文渊父女危在旦夕！
就在这时，内室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还有人活着！
沈青囊立刻冲进内室。只见那名重伤的护卫（倒在门口的那位）竟然还有一丝气息！他胸腹间有一道极深的伤口，失血过多，已是弥留之际。
沈青囊立刻蹲下身，运指如风，连点他几处大穴止血，同时将一股精纯的真气渡入其心脉。
那护卫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是沈青囊，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用尽最后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恩……恩公……黑衣人……很多……赵……赵兄弟……被引开……周大人……婉儿……被……被带往……藏……藏翠楼……地……地窖……”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气绝身亡。
藏翠楼地窖！
果然是他们！而且赵无疾是被故意引开的？这说明对方可能并不知道赵无疾的具体身份，或者暂时不想与按察使司的暗桩正面冲突？
无论如何，目标明确了——藏翠楼！
沈青囊缓缓站起身，眼中杀意凛冽。她看了一眼死去的护卫和福伯，心中默念：“安心去吧，此仇，必报！”
她不再停留。对方既然已经动手，藏翠楼此刻必然是龙潭虎穴，但周文渊父女命悬一线，她必须去！
“玄霜，我们走！”沈青囊低喝一声，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出义庄，直奔城北！
藏翠楼，并非寻常烟花之地，而是平阳府最有名、也最神秘的茶楼兼酒楼，背靠镜湖，环境清幽，是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私下会晤的首选之地。其背景深不可测，如今看来，果然与万守财、崔明远等人沆瀣一气！
此刻，天色已亮，但乌云低垂，空气中湿闷难当，似有暴雨将至。街道上行人稀少，气氛压抑，化人场的消息显然已传开，恐慌在悄然蔓延。
沈青囊没有走正街，而是穿行于屋脊巷陌之间，速度更快，也更隐蔽。她必须抢在对方对周文渊父女下毒手之前赶到！
小半个时辰后，藏翠楼那飞檐翘角、气派非凡的轮廓已映入眼帘。楼高三层，临湖而建，四周有高墙环绕，门口有身穿统一服饰的健仆守卫，戒备森严。
沈青囊没有贸然靠近，她绕到藏翠楼侧后方，找了一处能俯瞰整个楼院的高点——一座废弃的钟楼。她潜伏在钟楼的阴影中，运足目力，仔细观察。
藏翠楼表面平静，但细微处透出异常。后门处停着几辆没有任何标识但用料考究的马车，楼内隐约可见人影晃动，似乎比平日忙碌。更重要的是，她感觉到楼内隐隐透出几股不弱的气息，显然是高手护卫。
地窖入口会在哪里？通常会在后院或厨房附近。
她的目光扫过后院。那里有一排厢房和厨房，角落处有一个不起眼的、通往地下的石阶入口，入口旁站着两名抱刀而立的黑衣汉子，眼神锐利，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内家好手。
就是那里！
但如何进去？硬闯肯定不行，打草惊蛇，周文渊父女立刻有危险。
必须智取。
沈青囊大脑飞速运转。她回想王药师的话——“省城来了大人物”。这意味着楼内正在进行的密会级别很高。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形。她需要制造混乱，调虎离山！
她目光落在藏翠楼临湖的那一面。镜湖水面宽阔，此时因天气闷热，湖面上飘荡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有了！
沈青囊迅速从药囊中取出几种药粉，快速混合。这是一种她特制的“荧惑散”，遇水可产生大量无色无味但极具刺激性的烟雾，能强烈刺激眼鼻呼吸道，引起短暂混乱。她将药粉用油纸包好。
接着，她取出匕首，从钟楼腐朽的木窗上削下几片薄木片。
然后，她看向玄霜，低声道：“玄霜，你去湖对岸，弄出些动静来，越大越好，但不要暴露自身。”
玄霜通灵，低呜一声表示明白，身影一闪，如同白色闪电般沿着屋脊向镜湖对岸潜去。
沈青囊则利用高超的轻功，悄无声息地滑下钟楼，贴近藏翠楼临湖的围墙。她看准时机，将包有“荧惑散”的药包绑在薄木片上，运足内力，手腕一抖！
“嗖！”
薄木片如同飞镖般悄无声息地射向镜湖中心，落入水中，迅速沉没。
片刻之后，湖心靠近藏翠楼的一侧水面，开始冒出大量淡淡的、几乎与雾气融为一体的白烟，并迅速向四周扩散。
与此同时，湖对岸，玄霜猛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充满野性的长啸！啸声穿云裂石，在清晨的湖面上回荡，惊起水鸟无数！
“什么声音？！”
“湖对岸有情况！”
“那烟雾是什么？”
藏翠楼内的守卫顿时被惊动，纷纷涌向临湖的窗户和平台查看。后院那两名看守地窖的汉子也被啸声吸引，警惕地望向湖对岸。
就是现在！
沈青囊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身形如烟，从围墙阴影处疾射而出，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她没有走地面，而是直接踏着墙壁借力，几个起落便越过院墙，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后院那排厢房的屋顶上，伏低身形。
湖对岸的啸声持续着，夹杂着玄霜故意制造的撞击树木、石块滚落等声响，成功吸引了大部分守卫的注意力。湖心的烟雾也开始弥漫到楼边，引起了一些轻微的咳嗽和骚动。
沈青囊屏住呼吸，如同壁虎般在屋顶匍匐移动，靠近地窖入口上方。她看准那两名守卫视线被湖对岸吸引的瞬间，从屋顶另一侧悄然滑下，落地无声，如同狸猫般闪到了地窖入口旁的一堆柴薪后面。
地窖入口的石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线和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
两名守卫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其中一人皱眉回头看向地窖入口方向。沈青囊立刻将呼吸和心跳降至最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那守卫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又转回头去关注湖对岸的“异常”。
沈青囊不再犹豫，看准两人背对自己的刹那，身形如电，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地窖石门之内！
地窖内光线昏暗，一条向下的石阶通往深处。空气中弥漫着霉味、酒气，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沈青囊心中一紧，顺着石阶悄然而下。
石阶尽头，是一条狭窄的甬道，两侧是厚重的木门，似乎是储藏室。甬道尽头，隐约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和严厉的呵斥声！
是婉儿的声音！
沈青囊眼神一寒，悄无声息地贴近尽头那扇虚掩的木门。
透过门缝，她看到里面是一间阴暗潮湿的刑房！周文渊被铁链锁在墙上，浑身血迹斑斑，显然遭受了酷刑，已是昏迷不醒。周婉儿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小脸煞白，满脸泪痕，一名面目阴鸷的汉子正恶狠狠地盯着她。
除了这汉子，刑房内还有另外两名持刀守卫。
“说！你那同党藏在哪儿？还有谁知道化人场的事？！”那阴鸷汉子厉声逼问婉儿。
婉儿吓得浑身发抖，只是哭泣，说不出话。
“不说是吧？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那汉子狞笑着，伸手向婉儿抓去！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婉儿的瞬间——
“嗤！嗤！嗤！”
三声细微却凌厉的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
三枚淬毒银针，如同索命的寒星，精准无比地射入了刑房内三名歹徒的后颈要穴！
那阴鸷汉子和两名守卫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瞬间布满青黑色，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气绝身亡！
沈青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刑房门口，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
她快步上前，先检查了一下周文渊的伤势，伤势很重，但暂无性命之忧。她迅速用匕首斩断铁链，将他轻轻放平。然后，她解开婉儿身上的绳索，将吓得几乎瘫软的小女孩紧紧抱在怀里。
“别怕，婉儿，没事了。”沈青囊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柔和。
“神……神医姐姐……”婉儿认出是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抱住她的脖子。
沈青囊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刑房。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外面的混乱持续不了多久，一旦守卫发现异常，这里立刻会被包围！
她将昏迷的周文渊背在背上，用布带固定好，然后抱起婉儿，正准备原路返回。
突然，地窖上方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喧哗声！
“不好！地窖进人了！”
“快！封锁出口！”
被发现了！
沈青囊眼神一凛！看来，藏翠楼内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退路已断！她与周文渊父女，被困在了这地窖刑房之中！
地窖入口处传来的喧嚣声和密集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沈青囊的心头。退路已断，她和背负的周文渊、怀中的婉儿，被困死在这阴暗潮湿的地下刑房之中。
“神医姐姐……”婉儿感受到沈青囊身体的紧绷，小脸上满是恐惧，紧紧抓着她的衣襟。
沈青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慌乱，只会加速死亡。她迅速扫视刑房。除了进来的那条甬道，再无其他出口。四壁是坚硬的青石，厚重无比。这是一处绝地。
但，绝境之中，往往藏有一线生机。
她的目光落在刚才被她用银针射杀的那三名歹徒身上，尤其是那个阴鸷汉子。此人能在此地审问周文渊，身份定然不低，身上或许有有用的东西。
她将婉儿轻轻放下，柔声道：“婉儿不怕，闭上眼睛，数数，数到一百，姐姐就带你出去。”
婉儿乖巧地点头，紧紧闭上眼睛，开始小声数数：“一、二、三……”
沈青囊迅速在那阴鸷汉子身上摸索，果然在他腰间摸到一块冰冷的铁牌，上面刻着一个“万”字和复杂的云纹。是万守财的核心信物！此外，还有一小串钥匙。
钥匙！或许是地窖其他房间的钥匙？或者……有暗道？
她不再迟疑，拿起钥匙串，对婉儿低声道：“婉儿，跟紧姐姐，我们换个地方。”
她重新背起周文渊，拉起婉儿的小手，闪出刑房，回到狭窄的甬道。入口处的喧哗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已经映照进来，人影幢幢。
“在里面！别让他们跑了！”
“冲进去！”
沈青囊没有向入口方向冲，那是自投罗网。她反向疾奔，冲向甬道另一头，那里有几扇紧闭的木门。她快速用钥匙尝试打开第一扇门——是储藏杂物的房间，没有出路。第二扇门——里面堆满了酒坛，依旧死路。
眼看入口处的追兵就要涌入甬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手中的钥匙插入了第三扇、也是最角落里一扇看似最不起眼的木门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沈青囊心中一喜，猛地推开门！门内并非房间，而是一条向下的、更加狭窄陡峭的石阶，深不见底，一股带着水汽和腥味的冷风从下方吹来！
是暗道！通往镜湖的暗道！藏翠楼临湖而建，有通往湖中的秘密水道或出口，合情合理！
“快走！”沈青囊低喝，拉着婉儿迅速踏入暗道，反手将木门轻轻关上。她不敢锁死，以免引起怀疑，只是虚掩。
几乎就在门关上的瞬间，大批手持火把刀剑的守卫冲入了甬道，涌入了刑房。
“人呢？！”
“死了！都死了！”
“搜！肯定还在附近！他们跑不远！”
门外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叫声和杂乱的搜索声。沈青囊屏住呼吸，背着周文渊，拉着婉儿，沿着湿滑的石阶，小心翼翼地向暗道深处潜去。
石阶蜿蜒向下，坡度很陡，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下方隐约传来水波荡漾的声音和微弱的光亮。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淤泥的味道。
走了约莫数十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暗道尽头，是一个天然形成的、位于湖面下的石窟出口！出口处装有粗大的铁栅栏，但靠近水面的地方，有几根栅栏已经锈蚀断裂，留下一个可容人钻过的缺口。湖水荡漾着，透过缺口可以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和湖面的薄雾。
出口找到了！
然而，新的问题接踵而至。周文渊重伤昏迷，气息微弱，经不起湖水浸泡。婉儿年幼，不通水性。湖水冰冷，且外面情况不明，是否有船只接应？敌人是否会料到他们从此处逃脱？
沈青囊迅速权衡。留在暗道是等死，唯有冒险一搏！
她先将周文渊轻轻放在一块干燥的石台上，检查他的伤势。伤势极重，失血过多，必须尽快救治。她取出金疮药和止血散，简单处理了一下最严重的伤口，又喂他服下一粒护心丹。
然后，她看向婉儿，柔声道：“婉儿，怕水吗？”
婉儿看着外面荡漾的湖水，小脸发白，但还是勇敢地摇了摇头：“不……不怕，有姐姐在。”
沈青囊心中微暖。她快速脱下自己的外衣，撕成布条，将婉儿牢牢地绑在自己胸前，确保她不会脱落。
“抱紧姐姐，闭上眼睛，不要怕。”沈青囊叮嘱道。
接着，她将周文渊用剩余的布带紧紧绑在自己背上。负重两人，还要泅水，难度极大，但这是唯一的生路。
准备妥当，沈青囊深吸一口气，运起内力，护住心脉，抵御湖水寒意。她来到栅栏缺口处，观察外面。湖面雾气未散，能见度不高，远处藏翠楼的方向隐约有人声，但湖面这一侧暂时安静。
不能再等了！
她看准时机，身形一缩，从栅栏缺口处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沈青囊打了个寒颤，但内力运转，很快驱散了部分寒意。她保持头部露出水面，双臂划水，双腿蹬动，凭借着高超的水性和强大的内力，艰难地向着与藏翠楼相反的湖岸方向游去。
胸前的婉儿紧闭双眼，小手死死抓着她的衣襟，但很坚强，没有哭闹。背上的周文渊毫无知觉，身体冰冷。
湖水很深，雾气弥漫，方向难辨。沈青囊全凭感觉和记忆，向着大概的岸边游去。每游一步，都耗费着巨大的体力和内力。
游出约莫百余丈，藏翠楼已被雾气遮掩。就在她以为暂时安全时，突然，身后湖面上传来了船只破水的声音和呼喝声！
“那边有动静！”
“湖里有人！快追！”
糟了！被发现了！敌人果然有水上巡逻！
沈青囊心头一紧，拼命加快速度！但负重两人，速度终究有限。身后的船只声音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弓弦拉动的声音！
“放箭！”
嗖！嗖！嗖！
数支利箭破空而来，射入她周围的水中，激起道道水花！有一支箭甚至擦着她的肩膀飞过，带起一缕血丝！
危急关头，沈青囊猛地吸一口气，身体向下一沉，潜入水中！她必须利用湖水躲避箭矢！
然而，潜入水中，行动更加困难，氧气消耗更快。婉儿不会水，必须尽快浮出水面换气。
就在她即将憋不住气时，前方湖水突然变得浑浊，水底出现了大片茂密的水草和芦苇荡！
是天助我也！
沈青囊精神一振，奋力游向芦苇荡。茂密的芦苇和浑浊的湖水，成为了绝佳的掩护。
她悄无声息地潜入芦苇荡深处，将头微微露出水面，隐藏在芦苇丛中，小心地换气。婉儿也趁机大口呼吸。
身后的船只追到芦苇荡边缘，停了下来。船上的人显然对这片复杂的水域有所顾忌。
“妈的！钻进芦苇荡了！”
“搜！放火烧芦苇！”
有人提议放火！沈青囊眼神一寒。若真放火，他们必死无疑！
必须尽快上岸！
她趁着敌人犹豫的片刻，沿着芦苇荡的边缘，向着记忆中的一处偏僻湖岸奋力游去。体力在急速消耗，内力也接近枯竭，但她咬紧牙关，凭借顽强的意志支撑着。
终于，她的脚触碰到了湖底的淤泥！到岸边了！
她踉跄着爬上岸，浑身湿透，冰冷刺骨，几乎虚脱。此处是一片荒芜的滩涂，杂草丛生，远离道路。
暂时安全了。
她迅速解开婉儿和周文渊，将周文渊平放在草地上。周文渊脸色青紫，呼吸微弱，情况危急。婉儿也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紫。
沈青囊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先运功为婉儿驱寒，然后立刻检查周文渊的伤势。伤势恶化，必须立刻施救！
她取出银针，封住周文渊几处要害穴位，护住心脉，又将自己所剩无几的真气渡入他体内，吊住他最后一口气。然后，她快速处理伤口，敷上最好的金疮药。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瘫倒在地。连续的高强度战斗、奔波、潜入、泅水，已将她逼至极限。
但她不能倒下。这里还不安全，追兵可能随时会沿岸搜索过来。
她必须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藏身之处，为周文渊争取救治时间。
她的目光投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平阳府城外的连绵山峦。
只有进山了！山中才有生机！
她撕下衣襟，简单包扎了自己肩头的箭伤，重新背起昏迷的周文渊，抱起婉儿，拖着沉重的步伐，向着远山的方向，艰难前行。
每一步，都踏在泥泞和荆棘之中，但她眼神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这条用鲜血和意志铺就的生路，她必须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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