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正当北境局势因新的战略部署而暗流涌动时,一个好消息打破了王府的沉肃——乔景南派人快马加鞭送来口信,他不日即可轻骑赶回与家人团聚!
消息传来,乔家人大喜过望。乔国公抚须长叹,眼中隐有泪光;乔夫人更是喜极而泣,拉着乔熙诺的手不住念叨;连一向沉稳的乔景澄,嘴角也漾开了真切的笑意。连日来的奔波、惊险、筹谋所带来的沉重压力,似乎都在亲人即将团聚的期盼中得到了片刻舒缓。
然而,这份喜悦尚未持续半日,一道裹挟着雷霆震怒与森森杀机的阴影,便以最不容抗拒的方式,撕裂了北境暂时的平静。
一队风尘仆仆却趾高气扬的宫廷禁卫,手持加盖了御玺与东宫印信的“罪诏”,径直闯入沈奕宸暂居的府邸正堂,无视阻拦,当众展开黄绫,声音尖利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六皇子沈奕宸,勾结边将,私蓄甲兵,图谋不轨;乔国公乔峥霖及其子乔景澄、乔景南,附逆为奸,交通敌国,罪证确凿!朕心甚痛,着即革去沈奕宸一切爵位封号,锁拿回京,交宗人府严审!乔氏满门,一并缉拿,不得有误!钦此——!”
“罪诏”内容骇人听闻,直指谋逆与通敌两大死罪!堂内瞬间死寂,落针可闻。乔国公脸色铁青,乔夫人身形微晃,乔熙诺猛地攥紧了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那宣旨的太监扬着下巴,眼神倨傲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端坐主位、面色沉静无波的沈奕宸身上,拖长了语调:“六皇子殿下接旨吧?还是说,您想抗旨不遵?”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奕宸身上。只见他缓缓抬起眼帘,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不见丝毫慌乱,只有一片冰封的寒潭。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微微抬手,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点。
“拿下。”
两个字,轻描淡写,却如金石坠地。
早已埋伏在堂外阴影中的玄甲卫如鬼魅般现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那队禁卫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已将其尽数制伏,卸去兵器,堵住嘴巴。那宣旨太监惊骇欲绝,挣扎着发出“呜呜”之声,看向沈奕宸的眼神如同见了鬼。
“伪造圣旨,构陷皇子与朝廷勋贵,离间君臣,动摇边关。”沈奕宸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按倒在地的太监,语气冰冷彻骨,“谁给你的胆子?”
他没有等待回答,直接下令:“押下去,分开审。问清楚,他们从哪里来,路上见了谁,这‘罪诏’又是谁的手笔。” 他的目光扫过堂中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落在乔国公身上,声音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岳父岳母,熙诺,不必担忧。不过是跳梁小丑的垂死挣扎。北境,还不是他们能撒野的地方。”
这强硬到近乎叛逆的应对,瞬间稳定了人心。乔国公深吸一口气,重重抱拳:“殿下明断!老臣一家,愿与殿下共进退!”
危机暂时被暴力压制,但阴云已至。沈奕宸深知,太子一党此举,是彻底撕破脸皮,不惜伪造圣旨也要将他们置于死地。真正的风暴,恐怕才刚刚开始。
就在“罪诏”风波余悸未消,众人加紧布置应对京城可能发难的后续手段时,沈奕宸最信任的暗卫首领玄七,带着一身夜露与寒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书房。
“主子,狄戎王庭有异动。”玄七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我们的人设法接触到了王庭内部一个不得势的贵族,他透露了一个消息——狄戎大王子身边,最近多了一个来自大周的女子,颇受信任,常参与机密议事。据描述,那女子年轻,容貌姣好,气质……不像寻常边民或女奴。”
沈奕宸眼神一凝:“可查明身份?”
玄七抬起头,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那贵族曾偶然听见大王子称呼那女子为……‘姜姑娘’。我们的人根据时间推算和多方查证,怀疑此女,很可能是当初在京城动乱中‘失踪’的——姜熠蔚。”
姜熠蔚!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千层浪。那个被继后安排、曾作为棋子嫁入宸王府,又在宫变前后失去踪迹的正妃,竟然出现在了敌国狄戎的王庭,还成了大王子的座上宾?
沈奕宸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握紧。姜熠蔚的“失踪”本就蹊跷,如今看来,竟是投敌?不,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仅仅是继后的棋子那么简单?是太子授意?还是继后安排?
无数疑问和更庞大的阴谋阴影扑面而来。姜熠蔚在狄戎的出现,如同一根诡异的丝线,将宫廷内斗、边关战事、乃至敌国情势,更加复杂地纠缠在了一起。
“继续查!”沈奕宸的声音冷硬如铁,“弄清楚姜熠蔚在狄戎的确切角色、目的,以及……她与京城,尤其是与东宫、与继后,是否还有联系。另外,加强对狄戎动向的监视,尤其是大王子部。”
“是!”玄七领命,悄然而退。
书房内,烛火摇曳。沈奕宸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北方漆黑的夜空。前有太子伪造圣旨的致命构陷,后有敌国王庭出现故人的诡异谜团。原本清晰的棋局,骤然变得杀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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