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江桁架桥的工程在惊险过后愈发顺利,巨大的桥体骨架已初具雏形。石磊作为首功之臣,声望日隆,沈茂放心地让他参与更核心的技术讨论。
然而,荣耀与危机往往相伴相生。
这夜,月黑风高。石磊拖着疲惫的身躯,从灯火通明的工地返回自己位于营地边缘的简陋工棚。他心中仍在琢磨着明日桥面铺设的几个细节,并未留意到身后黑暗中,几道鬼魅般的身影正悄然尾随。
就在他即将推开棚门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道劲风袭向后脑!石磊虽非武人,但常年劳作反应敏捷,下意识地偏头躲闪,沉重的木棍擦着他的耳畔砸在门框上,发出闷响。不待他呼救,另外两人已从左右扑上,一块浸了迷药的粗布狠狠捂向他的口鼻!
石磊奋力挣扎,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的练家子,力量悬殊。就在他意识即将模糊之际,营地外围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哨响,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光芒!
“什么人!”
“抓住他们!”
是沈茂安排的夜间巡逻队!他经历了白天的险情后,心中不安,特意加强了营地的警戒。
那几名袭击者见行踪暴露,无心恋战,扔下挣扎渐弱的石磊,迅速遁入黑暗。巡逻队追赶不及,只在泥地上捡到了袭击者匆忙间掉落的一枚质地不俗的腰牌和半截未来得及使用的、特制的火镰——这是一种极易引火的工具,绝非普通民夫所有。
石磊被救下,虽受了些皮肉伤和惊吓,但性命无碍。沈茂看着那两样东西,心头巨震。他立刻下令全面封锁消息,严密封锁发现证物之事,同时将石磊和几位核心工匠秘密转移到绝对安全的地点,并增派心腹家丁加强护卫,整个修路队伍进入外松内紧的戒备状态。
随后,沈茂写下密信,派绝对可靠的快马,连夜疾驰京城,将遇袭经过、他的判断以及那两样关键的证物,火速送往沈文斌处。
京城,沈府。
沈文斌并未随修路队伍南下,而是在京统筹协调,应对朝堂风波。当他接到沈茂的密信和那两样证物时,饶是久经官场,也惊出了一身冷汗。那腰牌的纹饰,他隐约有些印象,似乎与林家有些关联,而那火镰的用途更是昭然若揭——纵火焚桥!
一旦桥体被焚,不仅前期投入血本无归,工期无限延误,沈家更会背上“管理不善”、“酿成大祸”的罪名,被朝中政敌群起而攻之!此计可谓毒辣至极!
“林家……竟敢如此!”沈文斌脸色铁青,在书房内踱步。他深知,单凭这枚可能被抵赖的腰牌和火镰,难以直接扳倒树大根深的林家。贸然弹劾,林家必会反咬一口,声称沈家伪造证据、构陷贵妃母族。届时,朝堂之上必然是一场难看的扯皮,皇帝厌烦臣工内斗,很可能各打五十大板,最终不了了之,而沈家将彻底暴露在林家的火力之下,后患无穷。
直接隐忍不发?更是下策。对手一击不成,必有后手,下次可能就是无法挽回的惨剧。
沈文斌沉吟良久,目光最终落在那两样证物上,一个清晰而稳妥的策略在脑中形成。
他不能做“告发者”,而要做“报案人”。
他立刻提笔,写下两份东西。
第一份,是正式呈送给皇帝的密奏。在奏章中,他详细陈述了沧澜江工地遭遇不明身份匪徒袭击、关键工匠险遭不测、现场遗落可疑物品的经过。他着重强调了此事的严重性:“此非独臣家之患,实乃关乎南北通途之安危,朝廷大计之成败。歹人目标明确,非为财货,意在毁路伤人,其心可诛!臣唯恐其再度发难,延误工期,损及国本,夙夜忧惧,特此具奏,伏乞圣裁。”
整篇奏章,他只客观描述事件,表达对工程安全的担忧,绝口不提对幕后主使的任何猜测,更不提及林家或证物细节。他把自己摆在了一个纯粹的、尽职尽责汇报突发险情的“项目经理”位置上。
第二份,是他写给沈茂的指令。他命令沈茂:“尔处发现之证物,妥善封存,秘不外宣。可故作排查姿态,暗中留意即可,切勿大张旗鼓,以免打草惊蛇。一切,静待上意。”
同时,他动用了一条极其隐秘的关系,确保皇帝的亲信内卫能够“偶然地”获知一个消息:在沈家修路工地遇袭案中,现场遗留了特殊腰牌和火镰等关键证物,似乎指向京城某些势力。
皇宫,养心殿。
萧衍先接到了沈文斌的密奏。看着奏章中描述的惊险一幕和对工程大局的深切忧虑,他眉头紧锁。几乎同时,内卫指挥使也秘密求见,呈上了关于“沈家工地遇袭案发现场遗留特定证物”的线报,并附上了初步查证的、关于证物可能来源的敏感信息。
两相印证,萧衍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那腰牌的来源,内卫已初步摸到与林家外围势力有关的线索!那火镰的用途更是毋庸置疑!破坏官道工程,谋害关键工匠,这已不仅仅是后宫争风吃醋,而是动摇国本,触犯了他的逆鳞!
沈文斌只“报案”不“指控”的懂事做法,让他满意。而内卫查到的线索,则让他震怒。
“好,好一个林家!”萧衍的声音冰寒刺骨。他没有立刻发作,但殿内伺候的太监们都感到一股山雨欲来的低气压。
皇帝隐而不发的怒火,往往比即刻的惩处更为可怕。
数日后,几桩看似不相关的事情接连发生:那个与林家有关联的帮会,被京兆尹以“涉嫌械斗、窝藏盗匪”为由突然查封,几个头目下狱;林家几位在不太紧要职位上的子弟,被御史以“行为不检”为由弹劾,虽未革职,却被申斥罚俸;宫中,皇帝以“静心养性”为由,收回了林贵妃协理六宫的部分权力。
这些敲打,不剧烈,却精准地落在了林家的痛处,更如同警钟,在林贵妃耳边重重敲响。她终于清晰地感受到,皇帝并非不知,只是先前不愿追究。而这一次,她的手段越过了底线,引来了帝王的警告。
她坐在骤然冷清下来的景阳宫中,回想沈桃的话,再思及近日家族的损失和皇帝的敲打,一股真正的寒意从心底升起。那条依靠怨恨和野心驱动的道路,似乎真的通往万丈深渊。
而沧澜江畔,巨大的桁架桥终于完成了最后一块桥面的铺设。当第一辆满载货物的沈家马车,在无数民夫和工匠的欢呼声中,稳稳地驶过宽阔的江面,抵达对岸时,标志着这条南北通途上最大的天堑,已被彻底征服。
“飞虹”凌空,贯通南北。但在那绚丽的虹影之下,权力的暗流依旧汹涌。只是这一次,沈家凭借着沈茂在前线的果决、沈文斌在京城的运筹帷幄,以一次精妙的“无声报案”,再次于暗夜危机中,守住了他们的心血与希望,并借皇帝之手,给予了对手一次沉重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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