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江南的温婉细腻截然不同,西北的天空高远辽阔,风里带着砂砾的粗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肃杀。二皇子萧景宏立于边城高大的城墙之上,俯瞰着远处苍茫的戈壁,胸中豪情与野心如同这广袤天地般肆意生长。
他的正妃,永宁侯家的千金赵氏,此刻并未在他身边,而是在行辕内对镜垂泪。出发时的风光与期待,早已被这两个月来的现实击得粉碎。
萧景宏的西北之行,重点从未放在“体察民情”上。他的日程表里,充斥着各种名目的宴饮、围猎和军营巡访。所到之处,边将、地方豪强趋之若鹜,美酒佳肴,珍宝奇玩,乃至绝色佳人,络绎不绝地送入他的行辕。
“殿下,这位是张守备的千金,最是仰慕殿下风采……”
“殿下,末将营中新得一批西域宝马,还请殿下赏脸一观……”
“殿下,这是陇西李氏的一点心意,望殿下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萧景宏来者不拒。他享受这种被众人簇拥、奉承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才应该是那个众星捧月的中心。在京城被嫡长身份压了一头的郁气,似乎在这西北的烈酒与奉承中得到了宣泄。
不久,一位地方豪强进献的女儿,因其姿色出众且颇懂风情,被萧景宏不顾赵妃的反对,执意纳为侧妃。此举如同一个信号,更多意图攀附的商人闻风而动,精心调教过的美姬被当作礼物送入行辕。萧景宏的临时府邸,夜夜笙歌,俨然成了西北地界上最热闹的所在。
赵妃出身高贵,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她试图规劝,换来的却是萧景宏的不耐烦与呵斥:“妇道人家懂得什么?本王这是在结交豪杰,稳固边防!你安心做你的王妃便是,休要多言!”
夫妻关系由此降至冰点。赵妃终日郁郁寡欢,而萧景宏则沉溺于温柔乡与权力带来的快感中,乐不思蜀。他写给京城的奏报,远不及大皇子那般详实恳切,多是些“军容整肃”“民心安定”的套话,偶尔提及些许无关痛痒的小问题,重点则放在渲染他与边将们“相谈甚欢”“将士用命”的场景,字里行间隐隐透露出自己在军中的影响力。
这一日,他受邀至永宁侯一位旧部麾下的精锐军营“观摩操演”。演武场上,杀声震天,铁甲铿锵。看着眼前这支虎狼之师,萧景宏心中那股对力量的渴望愈发炽热。演练结束后,主将设宴款待,席间不乏将领借着酒意,说出“若得殿下这般雄主统领,吾等必当效死”之类僭越的话语。
萧景宏虽表面斥责“不可胡言”,心中却受用无比,举杯畅饮,与一众将领称兄道弟,直至酩酊大醉。
是夜,行辕内,新纳的侧妃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额头,娇声道:“殿下今日真是威风,那些将军们对您都敬佩得很呢。”
萧景宏醉眼朦胧,一把揽过美人,得意道:“这算什么?他日……哼……”未尽之语淹没在酒气与欲望之中。
而在另一处院落,赵妃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丝竹之声,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泪水无声滑落。她提笔想给京中的母亲写信诉苦,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放下了。皇家体面,家族荣辱,像一副沉重的枷锁,让她只能将这苦楚默默咽下。
消息并非密不透风。二皇子在西北的所作所为,通过不同的渠道,零零散散地传回了京城。皇帝萧衍看着几份内容迥异的奏报——一份是二皇子歌功颂德的请安折,一份是监察御史密奏二皇子结交边将、收纳贿赂、行为不检,还有一份是永宁侯府旁敲侧击为二皇子说项的信函——他的脸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喜怒。
他只是将那份御史密奏单独抽出,放在御案一角,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轻轻敲击着。
西北的风沙,似乎也吹进了这九重宫阙,带来一丝山雨欲来的沉闷。萧景宏沉浸在扩张势力的快感中,却未曾察觉,那通往权力巅峰的道路两旁,早已暗藏荆棘。他更不知道,他在这边关的放纵,不仅冷了正妃的心,也正在一点点消耗着龙椅上那位父亲,本就不多的信任与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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