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蓝色道袍的小道士慧明领着李骁龙,穿过走廊,来到后院道长的卧室门前。
“李施主,你在这里稍候片刻,等道长醒来,他会接见你。”小道士说完转身离去。
李骁龙放下挑担,环顾四周,石阶被岁月磨得发亮,缝隙间生着几株墨绿的苔藓,似是时光拓印的纹路。两侧矮墙覆着青灰瓦当,藤蔓自墙角蜿蜒而上,开着零星的淡紫色小花,风过时花瓣簌簌落在石栏上,却无人惊扰这分寂静。
檐下悬着一盏古旧的铜铃,绳结已泛出浅黄,风穿廊而过时,铃音清泠如叩玉,却在转过回廊的瞬间便悄然沉敛,只余下檐角铁马的微响。
院中央立着一丛修竹,竹影在粉墙上勾勒出疏朗的线条,日头偏西时,竹叶筛下的光斑会随微风在窗棂上轻轻晃动,宛如墨迹未干的水墨画。
墙角的石盆里养着半池睡莲,此刻正浮着几朵皎白的花,花瓣上凝着的露珠迟迟不落,像噙着一汪月光。
更远处是几株合抱的古松,枝桠虬结如苍龙探爪,松针间漏下的天光碎成点点金屑,落在青石板上,与阶前那尊苔痕斑驳的石钵相映——钵中积着雨水,倒映着天光云影,偶尔有麻雀啄水,涟漪才一圈圈荡开,又迅速归于平静。
整座院落不见喧嚣,唯有风声、竹响、铃音在空寂里交织,连廊下悬挂的素色帷幔也只是偶尔微动,似在无声中守护着门内的禅静。
这般清幽,不似刻意营造的景致,倒像是岁月在此处慢慢沉淀,将凡俗的烟火气滤得干干净净,只余下天地间最本真的清寂与安然。
抬头看道长室门前古朴的楹联,写的是:竹影扫阶尘不动,松风叩户月长明。
木门虚掩着,檐角铜铃的轻响似被一层纱幔滤过,只余下几不可闻的余韵。室内光线被竹帘筛成细碎的光斑,静静落在临窗的床上——道长身着黄色道袍,侧身而卧,道袍一角垂落床沿,随呼吸微微起伏。
他腕间的菩提子手串松松地滑到肘边,几粒珠子在光影里泛着温润的光泽。案头的青瓷香炉里,最后一炷檀香正燃到尽头,几缕青烟蜿蜒上升,在梁间洇开淡若无形的云翳,连空气都带着沉水香与旧书卷混合的静气。
窗外竹影婆娑,偶有一片叶子被风卷着掠过窗棂,发出“沙沙”轻响,却未惊破室内的静谧。墙角的自鸣钟滴答声格外清晰,却又仿佛融入了道长均匀的呼吸节奏里。
床尾叠放的经卷还摊开着半页,朱笔圈点的《道德经》字句在微光中若隐若现,砚台里的墨汁已凝成薄痂,唯有笔洗里的清水映着窗外天光,不起半分波澜。
檐下的麻雀在竹枝间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的叫声到了院门口便陡然低下去,像是怕惊醒这难得的清眠。
日头渐渐西斜,窗纸上的光斑一寸寸挪过道长霜白的眉梢,他唇角似有若无地噙着一丝淡笑,仿佛正于梦中行过万水千山,却又始终安住于这方禅床之上,连梦魂都未离了这片刻的清寂。
整个道长室里,唯有光阴在寂静中流淌,连时光都放轻了脚步,生怕扰了这禅者的午梦。
李骁龙标准军姿,笔挺地立于门外,体恤衫被炽热的阳光镀上一层亮边,此刻正是夏日里温度最高的时刻。
脊背绷成一条垂直于地面的直线,肩胛骨紧贴后背,仿佛用标尺量过般严丝合缝。双手五指并拢,指尖紧贴裤缝,虎口与衣缝线完全重合,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在强光下清晰可见,却纹丝不动。
红色运动鞋牢牢踩实滚烫的水泥地,脚尖分开约六十度,像两棵扎进土里的青松,任凭汗水顺着额角滑进衣领,在体恤衫上洇出深色汗渍,也未抖落一粒尘埃。
三年前高一入学时,李骁龙体验了为期半个月的残酷军训。
班里很多同学认为当时的军训比以往的残酷十倍不止,根本不把人当人,不少人请病假,甚至提出抗议。学校的部分领导和家长代表实地观看,也认为太残酷了,毕竟是一群才十五六岁的孩子,走个过场,意思一下就行。
执拗的教官陈铁峰不答应,同学们私下给他起绰号“黑面神”,他却说和部队真正的军训比,这还差的远,除非把他换掉,否则不会改变。
学校领导和家长找到教官的上司,上司说他刚进部队时,年龄和高中生差不多,是新兵连里年龄最小的,身体也是最瘦弱的,训练却是最能吃住苦的。
上司还说陈教官说的没错,对学生的军训标准已经降低很多了,可能有一点是他刚入伍时,和他属于一个军区的老乡,当年为了保护群众身中十几刀,成为轰动全国的见义勇为英雄战士,他一直以他为榜样,对己和对他人要求都严格,眼里容不得一点掺假。
上司找他谈话后的第二天,教官来的时候,眼圈是红的,明显哭过,李骁龙个头高,站在前排,看的清清楚楚。
“你们学校的领导和家长到部队找我的上司了,这么多年来,我是第一个被直接投诉的教官,我说过我不会改变我的训练方式,除非不让我做教官,要做我就做最严格的教官,不过从现在开始,坚持不下去的,只要你举手,我批准你可以退出训练。”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训练的日子里,一个接着一个举手,退出训练,最后仅剩下李骁龙一个人。
那天整个高一六班,看着唯一的李骁龙还在坚持,教官大声的问:“李骁龙,你还能坚持吗?不能的话,你也可以举手退出训练。”
“报告教官,我能坚持,绝不举手。”李骁龙声如洪钟,气势如虹。
全校的师生都围了过来,观看一个教官和一个学生的军训,“李骁龙,你为什么要坚持?你也可以举手的!坚持到最后一个,你已经赢了,为什么,你大声的告诉大家!”
“是——,报告教官,您第一天军训前,说真正的军人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二字,举手就是投降!军训开始到结束期间,我们不再是学生,而是军人!我是军人,绝不放弃,永不投降——”李骁龙嘶哑的喉咙吼出来这番话……
部队首长和学校赵校长带头鼓掌,训练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部分老师,家长和学生羞愧的低下头……
所以当李金山喝醉哭着问李骁龙,如果考不上大学怎么办?
李骁龙说,他要参军,保家卫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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