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幽深,仿佛没有尽头。
陆琯的身形在黑暗中急速下坠,耳畔只有风声被切割的轻微呼啸。
那股夹杂着铁锈甜腥的气息愈发浓郁,无孔不入地顺着口鼻、甚至透过肌肤毛孔,朝他体内渗透。
这气息阴冷且极具侵蚀性,所过之处,经脉中的灵力运转都出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滞涩,仿佛溪流遇到了冰冻,变得不再流畅。
陆琯心神沉静,并未催动阙水真源去强行抵挡。
他默运起《青玉赋》的总纲心法。
识海之内,那枚代表着阴木葫芦本源的木属魂印微微一颤。
一股精纯至极的木源青气,自体内阴木葫芦中剥离而出,如同一条灵巧的青色小蛇,瞬间游遍他全身的经络。
青气所过,那股侵入体内的阴冷之意便如春雪遇阳,悄然消融,滞涩的经脉重新恢复了畅通。
陆琯并未因此放松,反而将心法运转得更加圆熟,让那缕青气在周身形成一个稳定而持续的循环,堪堪抵御着无处不在的侵蚀。
下坠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脚下终于传来踏实的触感。
密道的出口,位于一处陡峭的石壁之上,前方是一片广阔得望不到边际的巨大地底空洞。
陆琯收敛全身气息,悄无声息地探出头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微微一缩。
这便是血泣渊。
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一团团巨大的、宛如实质的血色浓雾,在渊中缓缓翻滚、搅动,彼此碰撞、融合,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整个地底世界,死寂得令人心头发慌。
他所在的石壁上,生长着一些奇形怪状的植物,它们早已没了生机,通体呈现出一种灰白的石质色泽,仿佛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命力后形成的诡异雕塑。
这里的气息,比密道中浓郁了十倍不止。
陆琯只是站在这里,便感觉自己的生机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慢地抽离,若非有木源青气在体内运转,恐怕不出半日,便会气血衰败,落得和那些石化植物一样的下场。
就在此时,一团拳头大小的血色雾气,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从下方的渊中袅袅升起,朝着陆琯所在的位置飘了过来。
“【小心!万不可触碰!】”
麹道渊的魂念应声示警。
陆琯没有迟疑,身形向后一缩,紧贴在冰冷的石壁上。
那团血雾飘至他方才探头的位置,微微一顿,似乎在感应着什么,随后又无声无息地散开,重新融入周围的环境。
陆琯屏住呼吸,按照麹道渊记忆中的指引,向着侧方摸索而去。
片刻后,他在一处被枝节状石化植物遮掩的石壁后方,找到了一座悬空的索桥。
索桥由不知名的兽筋编织而成,上面铺着简陋的木板,早已腐朽不堪,一直延伸到对面漆黑的浓雾之中,不知通往何处。
这便是横跨血泣渊的唯一通道。
陆琯没有别的选择,他探出脚,小心翼翼地踩在索桥之上。
“嘎吱”
腐朽的木板发出一声轻响,在死寂的深渊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不敢再有丝毫停顿,身形一晃,如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朝着索桥对面疾速奔去。
奔行至一半,陆琯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体内的灵力运转,比在岸边时滞涩了数倍,就连识海中的木属魂印都光芒闪烁,显然维持《青玉赋》的消耗在急剧增加。
更让他心惊的是,从深渊底部,一团团拳头大小的血煞雾气开始不断涌上,仿佛闻到血腥味的鲨群,从四面八方朝着他包围而来。
“【这些血煞之气,对生灵气息最为敏感!你动用的灵力越多,吸引的就越多!】”
麹道渊的声音透着焦急。
陆琯当机立断,心念一动。
百余道银光从他袖中飞射而出,正是那群二代血心虫。
这些灵虫一出现,便发出一阵兴奋的嗡鸣,悍不畏死地朝着那些血煞雾团扑了上去。
“噗!噗!”
几只最先接触到血雾的血心虫,身体只是微微一顿,便在半空中毫无征兆地爆开,化作一小蓬更淡的血雾。
但更多的血心虫,在吞噬了血煞之气后,背上的银色纹路竟变得愈发妖异明亮,较原本的虫躯,竟隐隐膨胀了一圈,气息也随之暴涨,变得愈发凶悍。
它们仿佛找到了最美味的食粮,疯狂地为陆琯清理着前方的道路。
陆琯见此情形,心中一定。
他立刻分出一部分心神操控虫群,同时体表晶蓝色光华一闪,一层由阙水真源构成的罩壳将他牢牢护住。
真源罩壳之外,阴木青气如细密的丝线般流淌,将那些偶尔穿过虫群防线的血煞雾气消弭于无形。
可即便如此,血煞之气实在太过浓郁,虫群也只能为他清开一条狭窄的通路。
他就这样,顶着巨大的消耗,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对岸走去。
……
与此同时。
药鼎派遗址的上空,空间骤然泛起一阵剧烈的涟漪。
一道身着锦华濯锦,面容冷峻的中年修士,凭空浮现。
他周身灵压涌动,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让下方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正是衍天殿金丹长老,阎正。
在他身后,十数道遁光接踵而至,现出卫晨等一众筑基修士的身影,个个神情肃杀。
“【启禀阎主事,所有外围通路已尽数封锁,并布下示警禁制,一只飞虫也休想出入!】”
卫晨躬身禀报道,声音中透着一股狠厉。
阎正没有说话,他闭上双目,庞大的神识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覆盖了方圆百里的山脉。
每一寸土地,每一片废墟,都在他的感知下一览无余。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眉头紧紧皱起。
“【追星盘最后的气息感应,便是在这主峰附近消失的】”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残破的宫殿群,最后,落在了那座孤零零矗立在主峰之巅的药王顶。
“【那贼子定然还在此地!】”
“【卫晨,你带一队人,从东侧开始,一寸寸的搜!所有殿宇、密室、废墟,都不要放过!】”
“【其余人,分头行动,将这片废墟给本座翻个底朝天!】”
“【是!】”
众修士轰然应诺,化作道道流光,朝着下方各处飞射而去。
一名弟子正欲朝着主峰之下的某个方向飞去,却被阎正一声冷喝叫住。
“【站住!】”
那弟子身形一僵,连忙停下,惶恐地看向阎正。
阎正的目光,如同两柄利剑,射向主峰山脚下一处不起眼的、被乱石半掩的洞口。
那里,正是通往血泣渊的其中一个入口。
从洞口中,正丝丝缕缕地逸散出一种连他都感到心悸的诡异气息。
“【主峰之下,那处血雾弥漫的深渊,乃是宗门典籍中记载的‘大凶之地’,不可靠近!】”
阎正的声音冰冷无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此地煞气诡异,能污人法宝,蚀人道基,筑基修士入之,不出半日便会化为脓血。那贼子再是狡猾,也断无可能自寻死路,逃入这等绝地。】”
“【传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深渊百丈之内,违令者,休怪本座无情!】”
“【弟子明白!】”
那名弟子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称是,和其他弟子一起,远远避开了那个方向。
在他们看来,那处地方连金丹长老都如此忌惮,那个“陆通”除非是活腻了,否则绝无可能逃进那等死地。
阎正下达完命令,不再理会众人的搜寻。
他身形一晃,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药王顶的大殿之前。
他看着那紧闭的殿门,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神识扫过,殿内空无一物,只有厚厚的尘埃。
但他清楚,对方最后的气息,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这里,必然藏着某种他尚未发现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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