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州的夜,火光冲天。
钱万金逃了。
但他并没有逃出城。
这个贪婪的胖子知道,一旦离开了盐州这块地盘,他就是案板上的鱼肉。
所以,他选择了最疯狂的一步棋。
他打开了知府大牢。
放出了里面关押的所有死刑犯和亡命徒。
同时,他下令让自己剩下的私兵换上平民的衣服,在城里四处放火,制造混乱。
他的目的很简单。
只要盐州乱了,乱成一锅粥。
就没有人会在意他这个知府的去向。
甚至混乱中,那个高高在上的宸王殿下,说不定也会死于“暴民”之手。
望江楼内。
夜行云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被火光映红的夜空。
街道上充满了哭喊声和打杀声。
整个盐州城,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炼狱。
“殿下。”
玄影一身血气地推门而入。
“钱万金那个疯子,把大牢开了。”
“现在街上全是暴徒,见人就砍,见东西就抢。”
“我们的马车被堵在巷子里,出不去了。”
夜行云面沉如水。
他握紧了拳头。
“为了活命,拉全城百姓陪葬。”
“钱万金,你真是好大的手笔。”
就在这时。
坐在一旁桌子上啃鸡腿的阿缘突然停下了动作。
她嘴里还叼着一块肉,眉头却皱成了一个川字。
她放下鸡腿,走到窗前。
此时的阿缘,眼神变得空洞而深邃。
在她的视野里。
这座城市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城市。
无数黑色的线条,像毒蛇一样在街道上穿梭。
那些黑线代表着恐惧、贪婪、杀戮和绝望。
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盐州城的上空。
“夜行云。”
阿缘指着城北的一个方向。
“那里的线最黑。”
“而且,所有的乱糟糟的线,最后都连到了那里。”
“就像……就像提线木偶一样。”
夜行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那里是一座高塔。
盐州的钟楼。
平时用来报时,战时用来了望。
“你是说,有人在那里控制着这一切?”
夜行云问道。
阿缘点了点头。
“嗯。”
“那里有一根很粗很粗的黑线,分出了好多好多小细线,连在那些坏人的脑袋上。”
“只要剪断那根大黑线,那些小坏人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夜行云眼中精光一闪。
擒贼先擒王。
钱万金肯定躲在那里指挥。
“玄影。”
“属下在。”
“带上所有人,跟本王去钟楼。”
“今晚,本王要让钱万金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地狱。”
……
钟楼之下。
厮杀声震天。
钱万金的精锐死士守在这里,将通往塔顶的楼梯堵得水泄不通。
夜行云手持长剑“逆鳞”,身先士卒。
每一剑挥出,必定带走一条性命。
他就像一尊不知疲倦的杀神。
阿缘被玄影背在背上,紧紧跟着夜行云。
她一边看着四周飞溅的鲜血,一边还要负责指路。
“左边!左边那个胖子要偷袭!”
“小心脚下!那个死人没死透,手里有刀!”
“右边右边!那个拿长枪的身上有毒烟!”
有了阿缘这个“人肉雷达”。
夜行云避开了无数次致命的陷阱。
那些原本阴险毒辣的招数,在阿缘的眼里,都像是小孩子的把戏,无所遁形。
终于。
他们杀到了塔顶。
巨大的铜钟旁。
钱万金正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的混乱,发出神经质的狂笑。
那个之前挡住夜行云一箭的灰袍老者,此刻正盘膝坐在钱万金身后。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怪异的铃铛,正在不停地摇晃。
并没有声音发出。
但在阿缘眼里,随着铃铛的摇晃,那些黑线就在疯狂地抖动。
原来是他在控制那些死士!
“钱大人,看风景呢?”
夜行云冷漠的声音在塔顶响起。
钱万金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回头,看着浑身是血、宛如修罗的夜行云。
脸上的肥肉剧烈颤抖。
“你……你怎么上来的?!”
“我的死士呢?我的天罗地网呢?”
夜行云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抬起剑,指着钱万金。
“你的死期到了。”
灰袍老者猛地睁开眼。
他手中的铃铛摇得更急了。
几个隐藏在暗处的影子突然扑向夜行云。
那是真正的顶级刺客。
“小心!”
阿缘大喊。
“那个老头身上的黑线连着那些影子!”
“要把那个铃铛砸烂!”
玄影反应极快。
他手中的飞刀脱手而出,直奔灰袍老者手中的铃铛。
“铛!”
一声脆响。
铃铛被击飞,在空中炸裂。
那些原本凶猛无比的刺客,动作瞬间一滞。
就像断了线的木偶,重重地摔在地上,痛苦地抽搐起来。
原来他们也是被药物控制的傀儡。
灰袍老者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
钱万金彻底绝望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殿下!殿下饶命啊!”
“我也是被逼的!”
“是京城……是京城有人逼我这么做的!”
“我有钱!我有很多钱!我可以把所有的钱都给您!”
夜行云走到他面前。
剑尖抵住了钱万金的喉咙。
“本王不需要你的钱。”
“本王只要你的命。”
就在这时。
楼下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是张海的声音。
夜行云的手微微一顿。
看来,苏青云走了。
那个苦命的女人,终究还是没能熬过这一夜。
钱万金似乎也听到了这哭声。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我知道苏青云给了你什么!”
“那是假的!那是假的!”
“真正的秘密,她根本不敢写在纸上!”
夜行云眼神一凛。
“说。”
钱万金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半张残破的纸。
“这是……这是当年那个给香妃娘娘看病的太医留下的方子。”
“苏青云偷了一半,我这里有一半。”
“这方子上……这方子上有一味药引,根本不是凡间的东西!”
“那是‘幽都’才有的毒!”
夜行云瞳孔猛缩。
他一把抢过那半张方子。
上面只有几个字,字迹潦草,但依稀能辨认出。
“……彼岸花根,需以至亲之血浇灌……”
夜行云的手在发抖。
至亲之血。
当年母亲病重,父皇曾割血入药。
原来,那不是救命。
那是催命!
钱万金见夜行云失神,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他袖中滑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夜行云的小腹。
“去死吧!”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
但倒下的不是夜行云。
是钱万金。
夜行云的剑,比他更快。
直接贯穿了他的心脏。
钱万金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他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王爷在看方子的时候,还能注意到他的动作。
夜行云拔出剑。
血溅三尺。
他没有看钱万金的尸体一眼。
只是紧紧攥着那半张方子。
转头看向阿缘。
“饿了吗?”
阿缘趴在玄影背上,愣了一下。
然后摸了摸肚子。
“饿了。”
“刚才打架太累了。”
夜行云点了点头。
“走。”
“去吃面。”
“加两个蛋。”
他的声音很平静。
但阿缘却看到。
夜行云手腕上的那根红线。
正在一点一点地,变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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