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陈坛的惨烈代价,如同冰冷的刻刀,在每一个幸存者心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九渊学院内部的气氛更加凝重,牺牲者的名字被刻上英灵碑,而活着的人,则带着更沉重的责任,继续前行。
第三枚净世魂引碎片与之前的两枚在韦无火的玉盒中交相辉映,流淌的淡蓝色星辉不仅彼此呼应,更隐隐指向了南方。那不再是学院内部的方向,而是穿越茫茫险阻,通往十万大山更深处,乃至可能与外界产生交集的未知地域。
地脉古祖的意志再次降临,确认了碎片的指引。“南方……‘坠龙荒原’的方向。那里曾是上古龙族与域外邪魔大战的战场之一,空间脆弱,浊力与各种混乱能量交织,但也可能埋藏着古老的秘密和……下一枚碎片。九渊的壁垒并非永恒,是时候让你们亲眼看看这堵墙外的世界了。”
这一次,无需动员。韦标、鲛梦、张福宽、黄仕豪、罗晓齐等人默默整理好行装。他们的装备更加精简实用,修补过的皮甲,磨砺过的兵器,以及学院配发的、数量有限的清浊蛊和各类丹药。那些从勾陈坛活着回来的年轻天骄,如陈风,也坚定地站在了队伍中,他们眼中的稚气已被风霜取代,只剩下沉默的坚毅。
韦青霜依旧是一身素白,但腰间多了一枚古朴的昆仑剑令,那是与外界昆仑本宗取得联系的凭证。她看着整装待发的队伍,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却饱经风霜的脸,清冷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
“此行,非为游历。坠龙荒原,龙蛇混杂,不仅有凶险的环境和魔物,更可能遭遇其他在浊世中挣扎求存的势力,或是……某些脱离了掌控的‘流亡者’。记住,墙外的世界,信任是奢侈品,活下去才是首要。一切行动,听令行事,不得擅自接触不明势力。”
九渊学院的防御大阵在身后缓缓闭合,将那相对安全的孤岛留在身后。踏出阵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感到一种截然不同的压力。
空气中的灵气稀薄而驳杂,取而代之的是无处不在的、更显狂躁的浊力气息,带着腐蚀性的腥甜和一种扰乱心神的低频嗡鸣。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仿佛被一层厚厚的污浊纱布笼罩,阳光艰难地透下,给大地投下病态的光影。
大地干裂,植被稀疏且形态扭曲,多是些耐腐蚀的、带着尖刺或分泌粘液的怪异植物。远处山峦的轮廓狰狞破碎,仿佛被巨兽啃噬过。偶尔能看到一些废弃的村落或城镇遗迹,残垣断壁上覆盖着厚厚的紫黑色苔藓,死寂中透着一丝不祥。
“都打起精神!”韦标低吼,脸上粗粝的图腾纹路微微发光,感知着地下的异常,“这里的土地被侵蚀得太厉害,下面可能藏着东西。”
果然,没走多远,地面突然塌陷,数只形如巨鼠、但皮肤硬化如岩石、口器布满獠牙的“蚀地兽”钻出,带着浓郁的土系浊力扑向队伍。
有了勾陈坛的经验,众人应对得有条不紊。韦标和张福宽顶在前面,以绝对的力量粉碎攻击;黄仕豪游走支援,处理伤口和毒瘴;鲛梦和罗晓齐则负责净化试图渗透的浊力影响和精神干扰。陈风等年轻天骄也稳住了阵脚,配合默契地清理着零星的威胁。
韦无火没有轻易出手,他走在队伍相对靠前的位置,左臂的龙鳞微微感应着周围环境中那稀薄却熟悉的龙族残留气息,以及更深层、更令人不安的葬渊脉动。他手中的玉盒里,三枚碎片发出的微光,在这片荒芜之地,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既指引方向,也可能吸引未知的危险。
前行数日,根据碎片指引和古老地图,他们逐渐接近坠龙荒原的边缘。在一片相对隐蔽的、由巨大兽骨和废弃金属搭建的简陋营地外,他们被拦住了。
拦住他们的是一群衣着破烂、面色蜡黄、眼神却如同饿狼般警惕的修士。他们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大多残破不堪,但握得很紧。身上散发的气息混杂,灵力与浊力交织,显然是在这种恶劣环境下长期挣扎,身体已经产生了某种适应或者说……异变。
“站住!你们是哪来的?九渊的?”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狰狞疤痕的壮汉,修为约莫地仙初期,眼神在韦青霜和韦无火身上扫过,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他注意到了队伍相对整齐的装备和状态,这与他们这些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流亡者”截然不同。
“九渊学院,执行任务,途经此地。”韦青霜上前一步,地仙巅峰的气息微微释放,如同无形的屏障,让那群流亡者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九渊的大人物啊……”疤脸壮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闪烁,“这片荒原可不是你们家的后花园。想过去?留下点‘买路财’吧,丹药、灵石,或者……你们身上那种能发光的小玩意儿。”他的目光瞥向了韦无火手中的玉盒。
韦无火眉头一皱,将玉盒收起。他能感觉到,这群人虽然落魄,但煞气很重,显然不是善与之辈。
“我们没有多余物资分享。”韦青霜声音冰冷,“让开道路,否则,后果自负。”
“嘿,好大的口气!”疤脸壮汉身后一个瘦小修士尖声道,“大哥,跟他们废什么话,看他们的样子就是肥羊!拿下他们,够我们快活好些天了!”
冲突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营地深处传来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王疤子,住手……让他们过去。”
一个拄着拐杖、身形佝偻、脸上布满诡异紫黑色斑纹的老者,在一个小女孩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的气息十分微弱,但眼神却异常浑浊深邃,仿佛看透了太多生死。
“穆老!”疤脸壮汉王疤子似乎对老者颇为忌惮,不甘地叫道,“他们……”
“他们是九渊的人,身上有……‘那个’东西的气息。”穆老浑浊的眼睛看向韦无火,又看了看韦青霜,声音沙哑,“我们招惹不起,也……没必要招惹。让他们走。”
王疤子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悻悻地一挥手,带着手下让开了道路。
队伍沉默地穿过这片简陋而充满绝望气息的营地。韦无火能看到营地里蜷缩在角落、眼神麻木的妇孺,能看到那些身上带着明显浊力侵蚀痕迹、痛苦呻吟的伤者。这与九渊学院内虽然艰苦但充满希望的氛围截然不同。这是真正在浊世底层挣扎的缩影。
“他们……也是人族。”陈风低声说道,语气复杂。
“在墙外,生存是第一法则。”韦标沉声道,“怜悯要有,但警惕更不能少。”
离开流亡者营地后,众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碎片指引的方向,需要横穿一片被称为“鬼哭林”的扭曲林地。这里的树木早已枯死,枝干扭曲成各种痛苦的姿态,风吹过空洞的树洞,发出如同呜咽的声响。
在林地的边缘,他们遭遇了此行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外部势力冲突。
对方是一支约二十人的队伍,衣着统一,是某种制式的暗红色皮甲,虽然也带着风尘仆仆的痕迹,但比之前的流亡者要精良得多。他们似乎正在布置一个诡异的阵法,阵法的核心是一块不断蠕动的、散发着强烈精神污染和浊力的暗红色肉块。
“是‘血煞宗’的人!”黄仕豪脸色一变,低声道,“一个投靠了深渊魔物、以吞噬生灵精血和浊力修炼的邪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血煞宗的人也发现了韦无火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眼神阴鸷的青年,修为在地仙中期,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哦?没想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碰到九渊的崽子们?正好,我们的‘血神子’还缺些高质量的祭品!”
没有任何废话,战斗瞬间爆发。
血煞宗修士的攻击方式诡异而狠毒,血色的光芒中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精神冲击,他们似乎能一定程度上操控周围的浊力,形成各种恶毒的血咒和幻象。
韦标怒吼着冲入敌阵,拳头带着崩山裂石的力量,将一名血煞宗弟子连人带甲砸成肉泥。张福宽操控大地,制造陷坑和石壁,分割战场。鲛梦的守灯人光晕展开,净化着血煞之力和精神污染,为同伴提供庇护。
韦无火对上了那名阴鸷青年。对方的血煞之力极为难缠,如同附骨之疽,不断试图侵蚀他的龙鳞和经脉。但韦无火的苍青龙火蕴含着净化和毁灭的双重特性,正是这类邪功的克星。一番激斗,韦无火抓住机会,龙火化作利爪,撕裂了对方的护体血光,将其重创。
然而,血煞宗的难缠超出了预料。那名被重创的阴鸷青年竟狞笑着,主动引爆了身旁那块蠕动的肉块——“血神子”!
轰!!!
强烈的精神风暴和污血冲击席卷开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和疯狂的呓语。罗晓齐的幻梦蝶光尘瞬间被冲散,数名年轻天骄抱头惨叫,七窍渗出黑血。就连韦标和张福宽也出现了瞬间的恍惚。
“稳住心神!”韦青霜厉喝,流云剑气化作屏障,挡下了大部分物理冲击,但对那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效果有限。
关键时刻,韦无火左臂上的幽蓝泪凝光芒大放,与鲛梦的守灯人之力共鸣,一道纯净的蓝色光波扩散开来,如同清泉洗涤污秽,将那疯狂的精神呓语和污染强行驱散。
趁此机会,众人合力,将剩余的血煞宗弟子尽数歼灭。但己方也有两人在刚才的精神冲击中神魂受创,昏迷不醒,需要紧急救治。
看着满地狼藉和昏迷的同伴,众人脸上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这只是墙外世界的一次小小遭遇,其凶险和诡异,已远超学院内部的历练。
韦无火擦去嘴角因强行催动力量而溢出的血迹,望向南方那更加昏暗、更加不可测的坠龙荒原。碎片在玉盒中微微震动,指引着前路。
他知道,与外界接触的序幕,已然在血与火中拉开。而更多的挑战、更多的势力,正在前方的迷雾中,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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