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暖阁里,熏香袅袅,暖意融融。皇后斜倚在铺着软垫的宝座上,手中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串紫檀佛珠,眼底带着几分疏离的平静。林奉妍跪在下方的锦垫上,脸颊泛着激动的红晕,语气带着刻意压抑的委屈与不甘,将顾非晚与傅承愈在玲珑阁打造银戒、当众亲密的场景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娘娘,您瞧瞧顾非晚何等不知分寸!虽是顾丞相的亲妹、顾府嫡小姐,可性子未免太过张扬,竟与殿下在市井铺子中私相授受,用那些新奇玩意儿蛊惑殿下心思!”林奉妍攥紧帕子,声音微微发颤,“臣女自幼倾慕殿下,两家又是沾亲带故,论身份、论性情,哪点比不上她?求娘娘为臣女做主啊!”
皇后听着她的哭诉,指尖的佛珠停顿了片刻,抬眸看向林奉妍。眼前的姑娘容貌秀丽,眼底的嫉妒却藏不住,透着几分急功近利的浮躁。她心中暗自思忖,林家虽是吏部尚书府邸,可与自己那点远亲关系,实在是八竿打不着,不过是借着吏部尚书夫人那边的牵连,偶尔来宫里走动罢了。再说傅承愈的婚事,陛下早有考量,自己虽是皇后,却也不愿过多掺和皇子的私事,免得落个干涉储君之嫌——毕竟傅承愈在朝中声望日隆,陛下对他颇为器重。更重要的是,顾非晚的身份清白,既是顾丞相的亲妹,又是顾府嫡小姐,并无过错可指,林奉妍的抱怨,不过是儿女情长的嫉妒罢了。
“奉妍,起来说话吧。”皇后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齐王殿下的性子,你也知晓,向来有主见。他与顾小姐情投意合,这是他们二人的缘分,旁人插手不得。”
林奉妍一愣,没想到皇后竟是这般态度,连忙又跪了下去:“娘娘!可顾非晚平日里总说些怪诞不经的话,行事也与寻常闺阁女子不同,谁知道是不是性情乖戾?若是让她误了殿下的前程,岂不可惜?”她刻意模糊了“怪诞不经”的具体所指,只敢隐晦造谣,生怕说得太过离谱,反而露出破绽。
皇后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心中对林奉妍的纠缠有些不耐。她淡淡道:“顾小姐是顾丞相亲自教养的嫡妹,性情温婉与否,顾丞相自有分寸,岂容旁人妄议?殿下自有判断力,不会让人耽误了前程。”她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疲惫,“本宫今日乏了,想早些歇息。你也回去吧,婚事之事,自有陛下做主,莫要再胡思乱想了。”
话音刚落,立在一旁的张嬷嬷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对着林奉妍躬身道:“林小姐,皇后娘娘凤体为重,您还是先回府吧,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林奉妍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皇后闭目养神、不愿再理会的模样,以及张嬷嬷不容拒绝的眼神,只能不甘心地咬了咬唇,叩首道:“臣女告退,恭送皇后娘娘。”起身时,眼底的怨毒又深了几分,心中暗恨皇后不肯援手,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悻悻地退出了坤宁宫。她不知道,自己随口编造的“性情乖戾”“怪诞不经”,在皇后眼中不过是无稽之谈,反而让皇后对她的印象更添了几分不佳。
皇后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缓缓睁开眼,对张嬷嬷道:“往后林家姑娘再来,便说本宫身子不适,不见了。”张嬷嬷恭敬应下,心中了然,皇后这是摆明了不想掺和这趟浑水。其实此前陛下也曾与皇后聊起过傅承愈的婚事,询问过合适的人选,皇后当时便随口提了林奉妍,不过是碍于那点远亲关系,走个过场罢了,并未真的放在心上,毕竟皇子的婚事,终究是帝王说了算,她何必多费心思。更何况,顾非晚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是傅承愈心之所向,她若是贸然偏袒林奉妍,反而落个里外不是人。
本以为这事便这般过去了,谁知几日后,陛下驾临坤宁宫用晚膳时,竟又提起了此事。
晚膳的菜品精致丰盛,君臣夫妻相对而坐,气氛融洽。陛下夹了一筷水晶虾饺放入皇后碗中,随口问道:“前些日子咱们聊起承愈的婚事,你说推荐了吏部尚书家的嫡女,是叫林奉妍吧?”
皇后心中一动,连忙放下筷子,屈膝应道:“回陛下,正是。林尚书的嫡女,容貌端庄,性情温婉,与齐王殿下也算是匹配。”她刻意隐去了对林奉妍的真实印象,只按惯例夸赞了几句,毕竟陛下既然提起,便是心中有了几分考量,她不便多说其他。
陛下点了点头,沉吟道:“嗯,林尚书为官还算勤勉,林家姑娘的名声也还不错,此事可以考虑看看。”
就这“考虑看看”四个字,如同惊雷般炸响在皇后耳边,她虽未多言,却也明白陛下这话的分量。而这话,不知被哪个宫人听了去,转了几道弯,竟飞快地传到了吏部尚书林大人的耳中。
林府内院,林奉妍得知消息时,正在房中刺绣,手中的针线猛地掉落在地。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来报信的嬷嬷,声音颤抖:“你说的是真的?陛下真的要考虑我与殿下的婚事?”
“千真万确!”嬷嬷笑得合不拢嘴,“是宫里的熟人透露出来的,陛下在坤宁宫与皇后娘娘用膳时亲口说的,还夸咱们姑娘名声好呢!”
林奉妍只觉得一股狂喜涌上心头,连日来的委屈与不甘瞬间烟消云散。她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脸颊涨得通红,眼底闪烁着激动的光芒。齐王妃的位置,她梦寐以求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有了希望!那顾非晚又算得了什么?虽是顾府嫡小姐,可殿下终究是皇子,婚姻大事岂能由着他自己性子?只要陛下点头,傅承愈纵是再喜欢她,也不能违抗圣命!
那一晚,林奉妍彻底失眠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自己嫁入齐王府、成为正妃的场景,想象着傅承愈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就从未落下。她甚至开始挑选嫁衣的纹样,盘算着婚后如何执掌王府中馈,将顾非晚彻底打压下去,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配得上傅承愈的人。
然而,欢喜过后,便是漫长的等待。日子一天天过去,宫里却再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仿佛陛下那句“考虑看看”只是随口一提,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林奉妍的心从云端跌入谷底,每日坐立难安,食不知味。她派人去宫里打探,却一无所获;想再去求见皇后,又被坤宁宫的人以皇后身子不适为由拒之门外。眼看着傅承愈依旧日日往顾府跑,两人情深意笃的消息时不时传到她耳中——一会儿听说傅承愈亲自为顾非晚寻来安神的香料,一会儿听说他陪着顾非晚在顾府庭院中赏秋,林奉妍心中的焦虑与嫉妒如同野草般疯长。
她再也按捺不住,整日在父亲林尚书面前软磨硬泡,哭哭啼啼地哀求道:“爹,您就去问问陛下啊!陛下都说要考虑了,怎么这都好些日子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万一陛下忘了,或是被顾非晚那丫头蛊惑了,我该怎么办啊?”
林尚书看着女儿哭红的眼睛,心中也是焦急不已。他深知女儿对傅承愈的心思,也明白这门婚事若是能成,对林家在朝中的地位更是大有裨益。可陛下的心思难测,他身为臣子,怎敢贸然打探帝王的决定?
架不住女儿日日的软磨硬泡,林尚书终究还是松了口。第二日早朝,他趁着陛下与群臣商议政务的间隙,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陛下,近日臣听闻宫中在为齐王殿下挑选王妃,不知此事是否有了眉目?”
陛下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淡淡道:“此事朕确实考虑过,不过近日政务繁忙,便暂且搁置了。林尚书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林尚书心中一紧,连忙躬身道:“陛下,臣女奉妍自幼便对殿下心生倾慕,此前皇后娘娘也曾提及此事,臣斗胆想问问,陛下是否还在考量臣女?”
陛下听了,哈哈一笑,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林尚书倒是疼爱女儿。不过婚姻大事,讲究的是两情相悦,朕虽有考量,却也不能强扭瓜不甜。齐王的性子,你也知晓,若是他不愿,朕也不能勉强。此事日后再议吧。”
林尚书心中一沉,陛下这话虽是打哈哈,却也明里暗里地透露出,傅承愈本人并不愿意这门婚事。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陛下已经转向其他大臣,谈论起了边关军务,便只能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心中满是失落。
回到府中,林奉妍得知父亲打探的结果,顿时哭得梨花带雨:“爹,这可怎么办啊?陛下都说了,不能强扭瓜不甜,难道我真的没有机会了?”
林尚书看着女儿伤心的模样,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安慰道:“奉妍,你莫要太过伤心。陛下只是说日后再议,并未直接拒绝。或许是殿下一时糊涂,被顾非晚迷惑了,等他回过神来,自然会明白你的好。”
可林奉妍心中清楚,傅承愈对顾非晚的情意,绝非“一时糊涂”那么简单。她不甘心,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整日在家中唉声叹气,盼着能有奇迹发生。
为了能打探到更多消息,林尚书不惜花大价钱买通了陛下身边的一个贴身公公。几日后,那公公悄悄来到林府,向林尚书透露了实情:“林大人,不瞒您说,前些日子陛下确实有意要给齐王殿下办理婚事,也确实考虑过令嫒。毕竟皇后娘娘推荐了令嫒,陛下也觉得令嫒的身份与名声都还不错。可不知为何,后来陛下又突然不再提起此事了。”
林尚书连忙问道:“公公,您可知晓是为何?难道是殿下从中作梗?”
公公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具体缘由,老奴也不清楚。只听陛下私下里说过,齐王殿下近日心思都在顾府嫡小姐身上,对婚事之事并不热衷。陛下向来疼爱齐王,不愿勉强他,便暂且搁置了。依老奴看,这门婚事,八成是要黄了。”
说完,公公便匆匆离去,留下林尚书愣在原地,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公公的话向来可靠,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那这门婚事,确实是没有希望了。
林奉妍得知这个消息后,彻底崩溃了。她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恨。她恨顾非晚,恨她抢走了傅承愈,恨她明明只是个顾府嫡小姐,却能得到傅承愈的满心欢喜;她也恨自己,恨自己明明身份尊贵,却偏偏得不到心仪之人的青睐。
可她不知道,这一切的根源,并非是顾非晚的“蛊惑”,而是傅承愈早已对顾非晚情根深种。更何况,顾非晚虽为穿越之人,却从未有害人之心,她的善良与通透,才是真正吸引傅承愈的地方。而林奉妍的嫉妒与偏执,终究只能让她在这场感情的角逐中,落得个空欢喜一场的结局。
宫闱之中的暗流,从未停歇。林奉妍的不甘心,皇后的冷眼旁观,陛下的权衡考量,都在无形中影响着傅承愈与顾非晚的命运。而此刻的顾府后院,顾非晚正依偎在傅承愈身边,指尖把玩着手上的银戒,感受着戒指带来的安稳与暖意,全然不知一场新的风波,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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