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他们就看到了那个小小的紫色身影。它果然在那里,蹲坐在长椅的边缘,小小的身体在巨大的落日余晖中显得格外单薄和孤寂,它没有看风景,只是低着头,似乎在嗅着长椅上早已消散的、属于老人的气息,又或者只是在独自舔舐着内心的伤口。
向俊宇放轻脚步,慢慢靠近。奶球、阿民和棉花也收敛了气息,默默地跟在后面,它们的眼中也充满了同情。
“小紫……”向俊宇在距离长椅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轻声呼唤着那个老人赋予它的名字。
伊布猛地抬起头,紫水晶般的眼眸瞬间充满了警惕,身体紧绷,下意识地就要往花丛里钻。
“别怕!”向俊宇立刻蹲下身,让自己的高度更低,显得更无威胁。他摊开双手,掌心向上,眼神真诚而温和。“我不是来抓你的,也不是来赶你走的,我叫向俊宇,这是我的伙伴奶球、阿民和棉花。”他指了指身边的火岩鼠、铁骨土人和风妖精。
火岩鼠奶球发出温和的低鸣:“嘛嘎~” 它小心翼翼地释放着那丝温和坚韧的生命气息,试图安抚对方。风妖精棉花轻轻飘落几片散发着微光的绒毛,像温柔的雪花,铁骨土人阿民则默默地将巨大的工字钢放在地上,表示放下武器。
“我知道水伯爷爷,”向俊宇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深深的敬意,“乔伊小姐和吉利蛋告诉了我你们的故事。我知道他对你有多重要,知道你有多想他,这片河岸,这张长椅,是你们共同的家,是你最珍贵的回忆之地,没有人能取代水伯爷爷在你心中的位置,我们也不会试图那样做。”
小紫眼中的警惕似乎动摇了一下,身体微微放松,但仍然保持着距离。
向俊宇凝视着它,眼神无比认真:“但是,小紫,世界很大,也很危险,像今天那样的坏人,可能还会再来。你独自守在这里,太辛苦了,水伯爷爷一定希望你能平安快乐地生活下去,而不是活在恐惧和伤痛里。”
他伸出手,不是去抓它,而是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掌心向上,充满了尊重与承诺:
“跟我一起走吧,小紫。和奶球、阿民、棉花,还有我,成为新的家人,我们一起去旅行,去看更多像星泪桥这样美丽的风景,去经历更多有趣的故事。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由我来保护你! ”他指了指铁骨土人,“阿民会把任何想伤害你的捕网撕碎!”随后指了指火岩鼠,“奶球会用它的火焰照亮黑暗”最后指了指风妖精,“棉花会让那些坏心眼的人找不到你,你永远不会再孤独地面对危险和寒冷。”
向俊宇的话语,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小紫死寂的心湖中荡开一圈圈涟漪。“水伯爷爷”、“小紫”、“家人”、“保护”……这些久违的、带着温度的词,狠狠撞在它冰封的心防上。
小紫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紫水晶般的眼眸中,那层坚硬的警惕外壳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它不再试图立刻钻进花丛,而是定定地看着向俊宇,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破碎的呜咽,那声音里混杂着太多的东西:深入骨髓的悲伤、无尽的思念、长久积累的恐惧,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它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渴望。
它嗅到了,这股气息,与它记忆中水伯爷爷身上那种如同河畔微风般宁静平和的感觉截然不同,却奇异地并不让它感到排斥,反而有种……生机勃勃的安全感。
“Lucky……” 吉利蛋不知何时也悄悄跟了过来,站在稍远的地方,担忧地看着。乔伊小姐则站在精灵中心的门口,双手紧握在胸前,默默祈祷。
“我知道这很难,”向俊宇的声音更加轻柔,像怕惊扰一场易碎的梦,“要你离开这里,离开你们一起看夕阳的地方,离开每一寸有他气息的土地……这需要巨大的勇气。但是小紫,”他的目光灼灼,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真诚,“真正的家,不是一座房子,一张长椅,而是有愿意为你遮风挡雨、与你分享快乐悲伤的家人存在的地方,水伯爷爷把‘家’留在了你的心里,而我想为你建造一个能保护这颗心的‘房子’。”
他微微向前倾身,手掌依然摊开,保持着那个邀请的姿势,目光锁定小紫的眼睛:“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去看更多更美的夕阳,去翻越更高的山,渡过更宽的河。我会像水伯爷爷一样,每天给你准备新鲜的树果,陪你说话,听你咕噜咕噜的声音。奶球会用它的火焰温暖你的爪子(奶球适时地发出一簇温暖但不灼人的小火苗),阿民会用它的力量为你开辟安全的道路(阿民低吼一声,拳头轻轻砸了砸坚实的胸膛),棉花会用它的风带你在花海上飞舞(棉花轻盈地旋转,带起一小片闪着微光的鸢尾花瓣)。而我会站在你前面,用我的所有,去守护你的未来,我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再经历一次被绳索套住、在岩石上磨破爪子的绝望!”
最后那句掷地有声的誓言,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小紫心中最后也是最坚固的壁垒。它想起了那冰冷的绳索勒进皮肉的剧痛,想起了粗糙岩石刮过伤口的绝望,想起了那些贪婪、冰冷、充满恶意的目光……而眼前这个少年,他的眼神是那么炽热,他的话语是那么坚定,他身后的伙伴们,散发着让它本能想要靠近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咿……” 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委屈和释然的呜咽从小紫喉咙里溢出。它眼中的警惕终于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汹涌而出的泪水,瞬间模糊了它紫水晶般的眼眸。长久以来支撑着它的那份固执的守望和孤绝的坚强,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它小小的身体不再紧绷,而是微微前倾,试探性地、极其缓慢地,朝着向俊宇伸出的手迈出了一步。一步,又一步。它走得那么小心,仿佛脚下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易碎的梦境。
终于,它走到了向俊宇面前,它没有立刻跳上他的手心,而是低下头,用湿润冰凉的小鼻子,极其轻微地、带着一丝怯懦和期待,轻轻碰了碰向俊宇的指尖。
那一下触碰,冰凉而柔软,却带着千钧的重量,重重地落在向俊宇的心上,他屏住呼吸,强忍着翻涌的情绪,生怕一丝动静就会吓退这只终于鼓起勇气靠近的灵魂。
小紫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仿佛在无声地确认:是真的吗?你不会骗我?你会像他一样……保护我吗?
向俊宇读懂了它眼中的一切,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最温柔、最坚定的眼神回应着它,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无比的珍重,用指尖轻轻拂过小紫头顶的毛发,就像当年水伯所做的那样。
这个动作,成了压垮小紫的最后一根稻草。
积压了半年的悲伤、孤独、恐惧和渴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爆发出来,它不再犹豫,发出一声近乎崩溃的、混合着巨大悲伤与终于找到依靠的哀鸣,猛地向前一扑,小小的身体整个扑进了向俊宇摊开的掌心,接着顺着他的手臂,一头扎进了他温暖的怀里。
“咿布——!!!” 凄厉而委屈的哭声在向俊宇的怀抱中响起,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哭出来。它小小的爪子紧紧抓住向俊宇的衣服,仿佛那是汪洋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向俊宇只觉得胸口瞬间被一种滚烫的、湿漉漉的悲伤浸透,他毫不犹豫地收紧双臂,将这只颤抖的、哭泣的、终于找到归途的小生命紧紧拥在怀里。他的下巴轻轻抵着小紫柔软而沾满泪水的头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却无比坚定地低语:“哭吧,小紫,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以后,再也不用害怕了,我在这里,我们都在这里,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小紫抬起头,夕阳的金辉染红天际,它似乎看见了水伯,水伯面带微笑的对着它,它听见了水伯的声音,那句临终前未能说出的话:小紫,我会在天上守护你,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夕阳将他们的身影在鸢尾花海上拉得很长很长,星泪桥静静矗立,河水无声流淌,见证着一段悲伤过往的终结,和一个关于守护与新生羁绊的誓言在此刻庄严缔结。
吉利蛋用力地点点头:“Luc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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