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空旷的乙字库内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苏晚晚紧绷的心弦上。她将自己死死嵌在两架书册形成的狭窄阴影里,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只余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闷响。
进来的人似乎并未直接走向丙列,而是在入口处停留了片刻,像是在查看什么。苏晚晚透过书册的缝隙,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穿着深色官袍的轮廓。
是方才抱怨漏雨的那个老吏?还是巡逻的兵士?
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浸湿了鬓发。怀中的那本册子如同烙铁般滚烫,提醒着她此刻身处的巨大危险。若是被发现,不仅前功尽弃,恐怕立时就是灭顶之灾。
那脚步声停顿了片刻,开始沿着书架间的通道缓缓移动。方向……似乎正是朝着丙列而来!
苏晚晚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让她勉强维持着清醒。她闭上眼睛,将所有生机都寄托在这片微不足道的黑暗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就在她藏身的书架外侧停下。她能听到对方略显沉重的呼吸声,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属于陈旧墨迹和灰尘混合的气味。
完了……
就在她以为即将被发现的千钧一发之际,库房大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喊:
“张主事!前堂赵万金一案快开审了,大人让您速去记录!”
书架外的脚步声猛地一顿,那被称为张主事的人似乎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随即转身,脚步声匆匆朝着库房大门而去。
“来了来了!催命似的!”张主事的声音带着不耐烦,随着脚步声远去,库房大门被“哐当”一声重新关上。
寂静,重新笼罩了乙字库。
苏晚晚如同虚脱般,顺着冰冷的书架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早已将内衫彻底浸透。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巨大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四肢发软,半晌动弹不得。
但她知道,这里一刻也不能多待!李贵随时会回到偏厅,张主事也可能再次折返!
她强撑着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丙列七架那个空了的乌木匣子位置,将一切恢复原状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来不及了,那把坏掉的锁就是最大的破绽。
她必须立刻离开!
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裙和发髻,确保怀中的册子藏得严实,苏晚晚深吸一口气,推开乙字库的门,闪身而出。巷道里依旧空无一人,她不敢耽搁,沿着来路,低着头,快步往回走。
心跳依旧急促,但她的脚步却竭力保持着平稳。穿过月亮门,绕过回廊,当她重新看到那处僻静偏厅的屋檐时,几乎要落下泪来。
偏厅内空无一人,李贵尚未回来。
她刚在椅子上坐定,努力平复着过于急促的呼吸,李贵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姑娘,时辰差不多了,请随奴才去堂外听审。”李贵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依旧是那副平板无波的表情,似乎并未察觉任何异常。
“有劳。”苏晚晚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平静下的微颤。
李贵引着她,穿过几道回廊,来到刑部正堂外侧的一处用屏风隔出的区域。这里能看到堂上情形,听到审案过程,但堂上之人却不易看清屏风后的听审者。
堂上,气氛肃杀。主审官面色沉凝,惊堂木拍得震天响。赵万金戴着沉重的枷锁,跪在堂下,形容枯槁,满脸绝望,对于强加于身的“资敌”罪名,除了嘶哑地喊着“冤枉”,已是辩无可辩。一件件被“搜出”的“铁证”被呈上堂,人证物证“俱全”,案情“清晰明了”。
苏晚晚站在屏风后,看着这出早已编排好的戏码,听着赵万金家人凄厉的哭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就是权力的游戏,这就是她被迫成为“共犯”所参与构陷的结局。她攥紧了袖中的手,指尖冰凉。
怀中的册子沉甸甸地提醒着她,赵万金,只是那名录上的一个名字。还有更多……
她强迫自己看下去,听下去,将这场虚伪的审判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脑子里。这不是愧疚,而是仇恨的燃料。
庭审并未持续太久,证据“确凿”,赵万金被当堂判了斩立决,秋后处决。
戏,落幕了。
李贵沉默地引着苏晚晚离开刑部,坐上回府的马车。
车厢内,苏晚晚靠在壁上,闭上双眼,仿佛不堪承受方才所见带来的冲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用尽全力,压抑着立刻掏出怀中册子一看究竟的冲动。
回到听雪阁,屏退了春桃和夏荷,她反锁上门,后背紧紧抵住门板,才敢将怀中那本几乎被她的体温焐热的册子掏出来。
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她翻开了第一页。
“癸亥名录”
四个字,如同血书。
下面列着名字,不多,只有五个。除了她已经知道的“林氏楚楚”、“赵氏万金”,后面还有三个:
“兵部侍郎,周明安”
“河西盐商,沈万三”
“钦天监副,墨云子”
每个名字后面,都没有标注罪名,只有一个小小的、用朱砂画的勾。林楚楚和赵万金的名字后面,朱勾的颜色格外深重刺眼。
癸亥年……那是三年前。
兵部侍郎,盐商,钦天监……这名单上的人,涉及军权、财路、甚至……天象谶纬?
萧绝为什么要杀他们?或者说,为什么要用这种构陷的方式除掉他们?这份名录,是记录他已完成的“清理”,还是……未来的目标?
这薄薄的几页纸,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苏晚晚喘不过气。这不仅仅是几条人命,更是萧绝隐藏在温润表皮下的、狰狞的野心与血腥手段的铁证!
她将册子紧紧攥在手里,冰冷的恐惧沿着脊椎蔓延,但与此同时,一种奇异的、近乎战栗的兴奋也随之升起。
她终于抓住了一点东西。一点或许能让她摆脱棋子命运,甚至……反将一军的东西!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以及萧绝那辨识度极高的、清冷平缓的嗓音:
“晚晚,可在里面?”
苏晚晚悚然一惊,几乎是本能地将册子塞回怀中,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房门。
萧绝站在门外,依旧是那副翩翩君子的模样,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看似关切的探究:
“听说你去刑部观审了?脸色怎么如此难看?可是被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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