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遗留的偈语如同烙印,深深灼刻在苏晚晚的心头。“血脉为引,星图为钥,尺素归一,方见真门。” 这十六个字,每一个都重若千钧,指向一个她必须揭开的终极秘密。
荷包已被她小心缝好,贴身珍藏,那枚记录着偈语的奇异薄片更是被她藏于发髻之中,时刻不离身。她表面依旧维持着得到旧物后的感怀与平静,每日里与云袖说笑,同常嬷嬷应对,仿佛那只是一个寄托哀思的普通物件。
然而,暗地里,她的全部心神都已沉浸在对这四句偈语的揣摩之中。
“血脉为引”最为直接,指向她自身可能存在的“星辉血脉”。但这血脉如何作为“引子”?是需要特定的仪式?还是在某种条件下会自行显现?墨云子试图用阵法强行激发,险些酿成大祸,显然此路不通。或许,需要更温和的方式,或者……特定的契机?
“星图为钥”,她手中确有那方能与“量天尺”产生感应、隐藏着部分预言的星图薄板。这“钥”是物理意义上的钥匙,还是某种象征?它要开启的是什么?是那扇“真门”,还是理解预言的关键?
“尺素归一”,“尺素”显然指代“量天尺”与星图薄板。它们需要以某种方式合为一体?是物理上的拼接,还是力量上的融合?她回想起发现“量天尺”时,玉尺与薄板靠近时那奇异的温润与冰凉交织之感,以及薄板靠近玉尺金丝星图时显现字迹的异象。或许,“归一”并非简单的合并,而是在特定条件下,两者产生更深层次的共鸣,从而揭示出隐藏的信息?
而最终的“方见真门”,则是所有步骤的最终目的。“真门”究竟是什么?是 literal 的一扇门,通往某个隐秘之地?还是比喻,指向最终的真相或解决之道?墨云子称之为“真相之门”、“救赎之门”,父亲又意指为何?
这四句偈语环环相扣,缺一不可。她目前拥有了“星图”和“尺素”(尽管“量天尺”藏于他处),也身负可能的“血脉”,唯独缺少让这一切“归一”、显现“真门”的方法。
这个方法,父亲没有留下,墨云子似乎也在寻找。它可能记录在某个失落的典籍中,可能隐藏在光化旧事的细节里,也可能……就藏在皇宫的某处。
她的思绪再次回到了西苑观星台。那里是“量天尺”的藏匿之地,是先帝召见父亲问对的可能场所,也是墨云子试图举行仪式的地方。那里,是否也隐藏着“归一”之法或“真门”的线索?
可是,观星台如今定然守卫森严,经历了上次的事件,无论是萧铭还是贤妃残余势力,恐怕都对其严加看管,她根本不可能靠近。
就在她苦思冥想,几乎要陷入僵局之时,云袖带来了一个看似无关的消息。
“未眠,你听说了吗?”云袖一边为她斟茶,一边压低声音道,“陛下日前下旨,要修缮宫中几处老旧殿宇,说是要‘祛除陈腐,以迎新春’呢。连西苑那边,好像也划入了修缮范围,说是要清理杂草,加固台基。”
修缮宫宇?西苑观星台也在其中?苏晚晚心中一动。这看似寻常的宫廷维护,在此刻听来,却有些不同寻常。是皇帝真的想焕新宫室,还是有人借修缮之名,想在西苑,尤其是观星台,做些什么?
是萧铭想趁机彻底掌控那里?还是墨云子想掩盖或寻找什么?亦或是……别的势力想浑水摸鱼?
无论如何,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让她有可能再次接近观星台,或者至少能了解到更多关于那里情况的机会!
“哦?竟有此事。”苏晚晚故作淡然,“西苑荒废已久,修缮一下也好。只不知由哪位大人主持?”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云袖摇摇头,“只听说是由工部牵头,内府局协理。不过三殿下似乎对此次修缮颇为上心,还特意过问了几句呢。”
萧铭果然插手了!苏晚晚几乎可以肯定,这次修缮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她需要了解更多细节,知道具体的修缮计划,尤其是关于观星台的部分。但这等事务,绝非她一个被软禁的女史能够探听到的。
目光再次落在那旧荷包上。或许……可以再借萧铭之手?
她沉吟片刻,对云袖道:“陛下欲修缮宫宇,乃是盛世气象。只是……西苑观星台毕竟是前朝所建,先帝也曾驻足,听闻其中有些机巧布局,若是不明就里,贸然动工,恐怕会破坏了原有的格局,反为不美。”她轻轻抚摸着荷包,语气带着一丝对“先帝旧物”的关切,“若是殿下主持,还望能寻些熟知旧制典故的老人参详才好,免得损了古意。”
她这番话,既表达了对皇家事务的恭顺关心,又巧妙地将自己对观星台“机巧布局”的“担忧”传递出去,暗示自己或许知道一些旁人不知的“旧制典故”,再次隐晦地展示了自己的价值。
云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未眠你说得对,老东西坏了可惜,我若见到常嬷嬷,也跟她提一句。”
苏晚晚知道,云袖的话很快就会传到常嬷嬷,进而传到萧铭耳中。
她在进行又一场赌博。赌萧铭会对她关于观星台“机巧”的暗示感兴趣,赌他会因此让她参与到,哪怕只是边缘地了解到修缮事务中,从而为她创造接近真相的机会。
风险在于,这会进一步加深萧铭对她掌握着关键秘密的判断,也可能引来更严密的监控。
但为了那扇“真门”,为了父亲的真相,她别无选择。
夜色中,苏晚晚取出那枚偈语薄片,就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凝视。冰冷的薄片仿佛带着父亲的体温与嘱托。
血脉为引,星图为钥,尺素归一,方见真门。
她低声吟诵着,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无论那扇门后是真相还是毁灭,她都必须推开它。
宫宇修缮的序幕已经拉开,而这,或许就是她等待已久的,那阵能将水搅浑,让她得以趁乱取栗的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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