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卫少勋的询问,罗皓心头苦笑,
苏启微这丫头,还真是会给自己找事。
平日里在家里练练字,纯粹是手痒,打发时间,这下倒好,直接被架在了火上。
篆、隶、楷、行、草......
每种字体他都会,甚至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也不为过。
可他压根就不是爱张扬的性子。
“都略懂一点。”
他谦虚地回了一句。
这番话落在卫少勋耳中,是年轻人的不骄不躁。
可听在二姨卫玉兰的耳朵里,就彻底变了味。
略懂一点?
是每种字体都懂一点?
狂妄!
老爷子浸淫书法一道几十年,都不敢说这种话。
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口气倒是不小。
她心中冷笑,脸上却堆起了热情的笑容。
她转身从一旁的箱子里,捧出一个一米多长的红色锦盒。
这可是她费了好大劲,花大价钱从一个古董商手里淘来的宝贝。
赵孟頫的《寿春堂记》拓片,品相极佳,本就是今天给老爷子祝寿的贺礼。
正好,拿来试一试这小子的深浅。
“爸,这是送您的寿礼。”
卫玉兰亲自打开锦盒,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拓片取出,递到老爷子面前。
一双眼却似笑非笑地瞥向罗皓。
“正好小罗也懂书法,不如让他帮着品鉴一二,给我们这些外行也讲讲?”
“哦?《寿春堂记》!”卫少勋眼前一亮,接过拓片,赞道,“小兰有心了。”
老爷子对这份礼物很是满意,轻轻将拓片在身旁的茶几上展开。
他转头看向罗皓,也存了考究的心思,“年轻人,过来一起看看?”
“好。”
罗皓点点头,站起身,也不扭捏。
一旁的卫玉梅和苏近民夫妇俩,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两人的手紧紧握着滚烫的茶杯,只希望这小子千万别再闹出什么笑话来。
苏启微则是投去期待的眼神,暗暗为罗皓鼓劲。
罗皓走到近前,目光落在拓片上。
《寿春堂记》,赵孟頫晚年的楷书代表作,元代书法的扛鼎之作。
他与卫少勋一同翻阅,厅内静悄悄,一时间只剩下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
片刻后,罗皓不急不缓地开了口。
“这幅《寿春堂记》,确实有大家之风。”
“起笔处有王羲之的飘逸,转折间又藏着李邕的雄健,提按分明。”
“既有二王的爽利,又不失唐楷的法度,算得上是集晋唐之大成。”
一番话说完,卫少勋眼中的欣赏之意更浓,他微微颔首,示意罗皓继续。
可罗皓说到这里,却忽然停住了。
他眉头微微拧起,一时之间竟没有下文。
卫玉兰见状,心中顿时一喜,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装不下去了吧?
这就露馅了!
卫玉梅和苏近民悬着的心又提了起来,紧张到不停喝茶,仿佛这样就能浇灭心里的焦躁。
表姐丁莉莉双手抱胸,靠坐在红木椅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咦?”
罗皓忽然发出一声呢喃,手指着拓片上“己”字的转折处,欲言又止。
卫少勋立刻戴上老花镜,凑了过去,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卫玉兰见状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开口:“小罗,有什么发现就直说,别吊着大家的胃口嘛!”
罗皓转过头,看了一眼满脸得意的卫玉兰,忽然笑了。
“二姨,您确定要我说?”
卫玉兰被他这笑容搞得心里有些发毛,但话已至此,她只当罗皓是故弄玄虚,点头道:“当然!有话但说无妨!”
老爷子也一脸困惑地看着罗皓,等着他解惑。
“这拓片,”罗皓的伸手一指《寿春堂记》,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包间,“是赝品。”
“什么?”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胡说八道!”
卫玉兰“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三两步上前,“我可是花了好几万才买到的,你说假的就是假的?”
罗皓懒得跟她争辩,只是伸出手指,在拓片上点了点。
“这‘己’字的收笔太过锐利,失了赵体晚年的圆润。”
“还有这‘堂’字的宝盖头,点画偏了半分,破了中正之气。”
“还有这里,这里,这几处……”
“你说不对就不对?你......”
卫玉兰忽然脸色涨红,有些气急败坏。
“够了!”
卫少勋忽然低喝一声,打断了女儿的话。
他摘下老花镜,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里,此刻看不出喜怒。
卫少勋的目光重新落回罗皓身上,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考究。
“年轻人,我之前也见过《寿春堂记》的拓片,字迹与这份一般无二,难道说,那些也是赝品?”
这问题一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这已经不是在质疑卫玉兰的礼物,而是在挑战整个书法界了。
“对。”
罗皓点点头,语气平淡却肯定,“市面上流传的大多是翻刻本,母本失了神韵,再三翻刻之后,早已不是曾经的赵体”
一番话,震惊四座。
卫玉兰脸色极为难看,忍不住驳斥。
“信口雌黄!谁知道你是不是胡编乱邹的?”
“小兰!”
卫少勋一声低喝,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他没再多说,只是吩咐一旁的侍者:“去,取文房四宝来!”
侍者躬身退下,包间里的气氛有些紧张。
卫玉梅和苏近民夫妇俩,手里捧着茶杯,早就喝饱了。
苏启微的一颗心怦怦直跳,既紧张又期待。
很快,侍者端着一套精致的文房四宝进来。
上好的徽墨,端砚,湖笔,以及一卷宣纸,在桌上缓缓铺展开。
看这架势,是要来真的!
卫玉兰抱着胳膊,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就等着看罗皓如何出丑。
略懂一点?
看你今天怎么收场,竟敢大言不惭说自己的寿礼是赝品?
卫少勋亲自上前,为罗皓磨墨,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郑重。
“那不知,真的赵体又该如何书写?”
罗皓也不推辞,走到桌前,挽袖提笔。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一凛,整个人的气场陡然一变。
这一瞬间,他不再是那个年轻人,而是一位浸淫此道数百年的大宗师。
手腕悬空,笔尖饱蘸浓墨而不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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