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城，青龙大街。
今日的福满楼门口，队伍从街头排到了巷尾，后厨飘出的那股子霸道卤香味，几乎要将所有人的魂儿都勾过去。
“老李，你怎么才来？再晚点，今天这号都排不上了！”
“可不是嘛！昨天尝了一回，晚上做梦都是那个味儿！”
“那今天说啥也得吃过瘾！”
队伍里，昨日几个尝过鲜的食客，正唾沫横飞地吹嘘着，把周围人的馋虫都引出来了。
什么香辣弹牙的猪头肉，什么鲜香入味的虎皮鸡爪，再配上那一口就能让人灵魂都打颤的冰镇啤酒，听得人垂涎欲滴。
更别提大堂凉爽的环境，那璀璨如星辰的琉璃灯，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悠扬旋律，简直就是神仙享受。
相比之下，街对面的云香居那简直天差地别。
既没有舒适的用餐环境，也没有让人回味无穷的特色菜肴。
两家酒楼的生意可谓是两极反转，如今的云香居门可罗雀。
几个伙计有气无力地倚着门框，像几根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
“这位爷，里边请......”一名伙计鼓起最后的勇气，朝着路过的客人挤出个笑脸。
那客人连眼皮都懒得抬，摆摆手，快步走向了福满楼的长队末尾，仿佛去晚一秒都是天大的损失。
伙计的笑容定格在了脸上，最后悻悻地退了回去，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省省力气吧，人家现在根本就瞧不上咱的菜了。”旁边的同伴阴阳怪气地说道，盯着对面的热闹景象，满是酸味。
云香居二楼雅间，掌柜柳星河一张脸阴沉地可怕。
他死死扣着座椅扶手，紧紧盯着对面热闹的福满楼，眼中闪烁着寒芒。
昨日，他让伙计将福满楼的所有菜品都买了一份回来。
当那香辣的滋味在舌尖炸开，彻底颠覆了他那品尝过半辈子山珍海味的挑剔味蕾。
那是一种回味无穷，辛辣，霸道，让人欲罢不能的滋味。
尤其是那名为啤酒的饮品，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走夏日的燥热，留下满口麦香，简直是神来之笔。
他将卤味分给后厨几位重金聘请的大师傅。
结果，整个后厨折腾了一宿，耗费了无数珍贵香料，别说复制，连半分神韵都模仿不出来。
“掌柜的，这......这配方，咱做不出来！”
为首的张大厨，那个曾给王府掌过勺、向来眼高于顶的老师傅，最后将勺子一摔，面色颓然。
做不出来！！！
柳星河心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闷得发慌。
他忽地想起林家那间乐趣多超市，里面那些闻所未闻的奇货，还有眼前这卤味、这啤酒，它们的出现，都透着一股子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诡异。
这一次，难道真的要翻船了？
云香居在他手里经营了二十年，熬走了多少对手，才有了今日宁海城第一楼的名号。
可如今，对面的福满楼就像一个不讲道理的壮汉，抡着王八拳就冲了上来，招式杂乱无章，却拳拳到肉，打得他这个老师傅毫无还手之力。
“掌柜的，要不......咱还是算了吧？”其中一个年轻的后厨，小声劝慰了一句。
算了？
不可能！
他不允许云香居就这么憋屈地倒下！
他缓缓转过身，眼中的阴沉渐渐被一种狠厉取代。
回到二楼雅间，柳星河反手“砰”地一声将门关死。
屋内的死寂，让他心头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
“小六！”柳星河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寒气。
跟班小六立刻躬身上前：“掌柜的。”
柳星河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随即从暗格内拿出一个小纸包，递了过去。
小六下意识接过，当他听清这里面的东西时，手一哆嗦，那纸包掉在了地上。
“掌柜的！”小六的声音都变了，带着哭腔，“这......这可是会死人的！这是要掉脑袋的死罪啊！”
话音未落，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撞着地板，砰砰作响。
“小的不敢，掌柜的，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回吧！”
柳星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的狠厉之色更浓了几分。
“不敢？”
他冷笑一声，缓缓蹲下身，一把捏住小六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你那城东的破茅屋，最近天干物燥，夜里万一走了水......啧啧，那可就太可惜了。”
那听似关切的语调，听在小六耳中，却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让他恐惧。
“不......不要！”他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眼中满是绝望。
柳星河松开手，又从怀里掏出一小袋银子，扔在小六面前，银子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事情办妥，这些都是你的。就算事情败露，我也能保你老娘后半辈子无忧。”
他话锋一转，声音透着无尽寒意，如同毒蛇在耳边吐信。
“可你若敢耍花样，那就准备一起去乱葬岗团聚吧。”
小六瘫在地上，脑子里一片混沌。
一边是白花花的银子和母亲安享晚年的美好景象，另一边却是阴森的牢房和冰冷的断头台。
柳星河的话，将他所有的退路都彻底堵死。
不做，他和老娘可能今晚就得消失。
做了，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紧咬着后槽牙，良久，像是泄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好！”
子时，万籁俱寂。
福满楼的后巷，几只老鼠在厨余垃圾堆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翻过不算高的院墙，落地时没站稳，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黑影正是小六。
他的一颗心狂跳不止，贴着墙根，像一只受惊的大老鼠，蹑手蹑脚地摸到后厨的水缸边。
此刻的大水缸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显得格外阴森。
他哆哆嗦嗦地解开那个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小纸包。
不敢多看，他眼一闭，心一横，将整包粉末尽数倒入了水缸内。
粉末很快就融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做完这一切，小六将纸包收好，再次哆哆嗦嗦地翻墙而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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