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室的灯光依旧冷白，邹圣已经给林慧做完了详细笔录，正坐在桌前整理材料，眉头拧成了疙瘩。看到刘嘉赫进来，他立刻站起身：“嘉赫，大姐情绪稳定了一些，我让她在休息室先躺会儿了。笔录里没什么新线索，就是确认了苏晓妍最近确实很少出门，社交圈也简单，除了同学没什么外人接触。”
刘嘉赫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下，揉了揉发沉的太阳穴：“技术科那边怎么样？指纹比对有结果吗？”
“还没，”邹圣递过来一杯温茶，“数据库里前科人员太多，得慢慢筛。不过他们说窗台上的脚印很清晰，能确定是运动鞋留下的，品牌初步判断是某国产运动品牌，市面上很常见，暂时没法缩小范围。”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已经安排人沿着杏花巷周边搜索，也调取了路口的监控，但雨太大，很多监控画面模糊不清，目前还没找到符合描述的可疑人员。苏晓妍的书包和手机也没找到，估计是被嫌疑人扔到什么隐蔽地方了，或者直接带走了。”
刘嘉赫喝了口茶，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却驱不散心底的沉重。十六岁的生命戛然而止，凶手还在逃，每多耽搁一分钟，线索就可能多一分湮灭。“明天一早，你去一中看看，找苏晓妍的班主任和同学了解情况，重点问三个问题：第一，苏晓妍最近有没有跟人闹矛盾，尤其是异性；第二，有没有同学知道‘老地方’指的是哪里；第三，最近有没有陌生男子在校门口或者学校附近出现，跟苏晓妍有过接触。”
“明白！”邹圣立刻记下，“那你呢，嘉赫？你一晚上没合眼了，不休息会儿？”
“我再看看现场照片和笔录，”刘嘉赫指了指桌上的卷宗，“你也眯两个小时，凌晨四点换我，天亮了还有得忙。”
邹圣还想说什么，见刘嘉赫已经拿起了现场照片，只好点了点头，找了条毯子裹在身上，在旁边的长椅上躺下。值班室里只剩下翻页的沙沙声和窗外的雨声，刘嘉赫一页页看着照片，现场的血腥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苏晓妍躺在血泊中的样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惊恐和不甘，像一根刺扎在他心上。
他反复看着那张从枕头下找到的纸条，“明天晚上七点，老地方见，别告诉任何人”。字迹潦草，带着几分仓促，甚至有些稚嫩，不像是成年人写的。难道是苏晓妍的同学？或者是她偷偷交往的异性朋友？如果是约会，为什么会引发命案？
凌晨三点多，对讲机突然响了，是搜索队的同事：“嘉赫，在杏花巷后面的护城河岸边，找到了一个粉色的书包，应该是苏晓妍的！”
刘嘉赫立刻站起身，叫醒邹圣：“走，去护城河！”
两人驱车赶到护城河岸边，雨已经小了很多，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几名民警正守在现场，地上放着一个粉色的双肩包，正是苏晓妍常用的款式，上面沾着泥土和水渍。
“书包是在河边的草丛里发现的，”一名民警汇报，“里面的课本、作业本都在，但手机不见了，也没有现金或者其他值钱的东西。”
刘嘉赫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书包。里面的课本整齐地叠放着，作业本上记满了工整的笔记，看得出来苏晓妍是个认真好学的孩子。他仔细翻找着，突然在一本语文课本里，发现了一张夹着的照片。
照片是两个女孩的合影，苏晓妍站在左边，笑容灿烂，右边的女孩个子稍矮，扎着马尾辫，也在笑着。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晓妍和婷婷，永远的好朋友”。刘嘉赫认出，这个叫婷婷的女孩，是苏晓妍的同班同学，林慧在笔录里提到过，两人关系很好。
“这个婷婷，明天重点问问她，”刘嘉赫把照片放进证物袋，“书包里没有打斗痕迹，像是被人刻意放在这里的。嫌疑人拿走手机，可能是因为手机里有什么对他不利的东西，比如聊天记录、照片之类的。”
邹圣点了点头：“会不会是苏晓妍发现了嫌疑人的什么秘密，所以被灭口了？”
“有这个可能，”刘嘉赫看着河面，雨水打在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继续扩大搜索范围，看看能不能找到手机，或者嫌疑人丢弃的凶器、衣物。”
回到派出所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技术科传来消息，水果刀上的指纹比对有了结果，匹配到了一名前科人员——黄鑫，男，三十岁，五年前因入室盗窃被判有期徒刑三年，半年前刚刑满释放，户籍地址就在城西附近。
“黄鑫？”刘嘉赫立刻调出黄鑫的档案，照片上的男人个子很高，体型偏瘦，短发，和林慧描述的嫌疑人特征基本吻合！“查他的活动轨迹，看看他案发前后有没有出现在杏花巷附近。”
“已经在查了，”技术科的同事回应，“他半年前出狱后，没有固定工作，经常在城西一带游荡，有赌博前科，还欠了不少外债。”
刘嘉赫眼睛一亮：“有赌博前科，欠外债，这就有作案动机了！很可能是为了钱财入室抢劫，遇到苏晓妍后，担心她报警，所以杀人灭口！”
邹圣也很兴奋：“那我们现在就去抓他？”
“别急，”刘嘉赫摆摆手，“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指纹只能说明他接触过水果刀，但水果刀是林家的，也有可能是他之前盗窃时留下的。我们得先找到他，核实他案发时的行踪。”
他立刻安排警力，对黄鑫的落脚点进行排查。同时，邹圣按照计划，前往县一中了解情况。
邹圣赶到学校时，正是早自习时间。苏晓妍遇害的消息已经在学校里传开了，同学们都很震惊和悲伤。邹圣找到了苏晓妍的班主任李老师，李老师红着眼睛，叹了口气：“晓妍是个好孩子，成绩好，性格也文静，从来不和同学闹矛盾。就是最近一个月，感觉她有点心事重重的，上课总是走神，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您知道她有没有交往密切的异性朋友？或者最近有没有和谁发生过冲突？”邹圣问道。
李老师摇了摇头：“没听说她有异性朋友，她平时都和班里的婷婷走得近。冲突的话，上个月她好像和班里的男生赵磊吵过一次架，具体因为什么我不清楚，后来就和好了。”
邹圣找到了婷婷，也就是照片上和苏晓妍合影的女孩。婷婷一见到邹圣，就忍不住哭了：“警察叔叔，晓妍怎么会出事？她那么好……”
“婷婷，你别难过，”邹圣温声安慰，“你跟晓妍关系最好，你知道她最近有什么心事吗？或者有没有提到过‘老地方’？”
婷婷抽泣着，点了点头：“她最近确实不太开心，大概半个月前，她跟我说，有个男人总跟着她，放学路上遇到过好几次，还跟她搭话，让她很害怕。我让她告诉老师或者妈妈，她却说不用，不想让她们担心。”
邹圣心里一动：“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很高，穿黑色衣服，头发很短，”婷婷回忆着，“晓妍说他身上有股烟味，很冲。”
和林慧描述的嫌疑人特征完全吻合！邹圣继续追问：“那‘老地方’呢？她有没有跟你提过这个词？”
“提过！”婷婷立刻说，“就在昨天下午，她偷偷跟我说，‘明天晚上七点，老地方见，别告诉任何人’，我问她是什么事，见谁，她却不肯说，只说以后再告诉我。我还以为是她要给我准备惊喜，没想到……”
“你知道‘老地方’可能是哪里吗？”邹圣急切地问。
婷婷想了想：“我们以前经常去学校后面的废弃仓库玩，那里很少有人去，我们都叫它‘秘密基地’，算不算‘老地方’？还有就是护城河岸边的小公园，我们也经常去。”
邹圣立刻把这个线索反馈给刘嘉赫。刘嘉赫接到消息后，立刻安排警力对废弃仓库和护城河小公园进行搜查。同时，排查黄鑫行踪的民警传来消息，黄鑫昨晚案发后，就一直没回自己的出租屋，有人看到他凌晨时分往城外的方向跑了。
“看来他就是凶手！”刘嘉赫立刻下令，“封锁出城路口，调取沿途监控，全力抓捕黄鑫！”
就在这时，技术科又传来一个重要线索：在苏晓妍的日记本里，发现了几篇关键日记。日记里提到，最近有一个陌生男人一直跟踪她，让她很害怕，那个男人还威胁她，说知道她妈妈的工作地址，如果她敢告诉别人，就对她妈妈不利。日记里还提到，那个男人向她索要钱财，说自己欠了很多债，让她帮忙凑钱，否则就对她不客气。
最后一篇日记写在案发前一天，内容是：“他让我明天晚上七点在老地方给他钱，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就伤害妈妈。我好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妈妈赚钱那么辛苦，我没有钱给他……”
真相终于浮出水面！黄鑫因为欠了赌债，又没有固定收入，就盯上了独自在家的苏晓妍。他之前多次跟踪苏晓妍，威胁她索要钱财，并约定在“老地方”见面。案发当天，黄鑫可能是等不及了，提前闯入苏家，想要抢劫钱财，遇到苏晓妍后发生冲突，最终将其杀害，然后拿走手机和书包，伪造抢劫现场后逃跑。
“‘老地方’应该就是婷婷说的废弃仓库或者护城河小公园，”刘嘉赫分析道，“黄鑫可能是想让苏晓妍把钱带到那里，结果提前动手了。”
中午时分，抓捕组传来消息，在城外的一个废弃砖窑里，发现了黄鑫的踪迹。刘嘉赫立刻带领警力赶过去，废弃砖窑里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霉味。
“黄鑫，出来吧！我们已经知道是你干的了！”刘嘉赫对着砖窑里喊话，声音在空旷的窑洞里回荡。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影从砖窑深处走了出来，正是黄鑫。他头发凌乱，脸上沾着泥土，眼神躲闪，看到民警，立刻想要逃跑，却被早已埋伏在周围的民警当场制服。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黄鑫挣扎着，嘶吼着。
刘嘉赫走到他面前，眼神冰冷：“凭你入室抢劫，杀害苏晓妍！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
黄鑫的身体一僵，挣扎的力道渐渐小了下去。被带回派出所审讯室后，面对指纹、日记、证人证言等一系列证据，黄鑫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如实供述了自己的罪行。
原来，黄鑫刑满释放后，一直没有工作，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欠了一大笔赌债。半个月前，他在杏花巷附近游荡时，看到苏晓妍独自回家，就起了歹念。他多次跟踪苏晓妍，威胁她索要钱财，并约定在学校后面的废弃仓库见面。
案发当天，黄鑫因为被赌债逼得急，就想提前闯入苏家抢劫。他用撬棍撬开了防盗门，没想到苏晓妍正好在家。苏晓妍看到他后，吓得大声呼救，黄鑫担心被邻居听到，就拿起客厅茶几上的水果刀，威胁苏晓妍不许出声。苏晓妍拼命反抗，黄鑫一时情急，就用水果刀刺中了她的胸口，导致她当场死亡。
这时，林慧下班回家，正好撞见黄鑫。黄鑫慌不择路，推开林慧，从厨房窗户逃跑，逃跑时还拿走了苏晓妍的手机和书包，想销毁证据，把书包扔在了护城河岸边，手机则被他扔进了河里。
审讯结束后，刘嘉赫走出审讯室，看到邹圣正站在走廊里，脸上带着疲惫却释然的神情。“赫哥，都交代了。”
刘嘉赫点了点头，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一个年轻的生命因为一场贪婪的抢劫而消逝，一个家庭因此破碎，这让他心情沉重。“通知大姐吧，告诉她凶手抓到了，让她放心。”
邹圣应了一声，转身去了休息室。刘嘉赫走到窗边，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街道。他想起苏晓妍日记里的话，想起她害怕却又不敢告诉别人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如果她能早点告诉妈妈或者老师，如果黄鑫出狱后能好好做人，或许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
但没有如果。作为警察，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快抓住凶手，还受害者一个公道，守护更多人的平安。
下午，技术科在护城河下游找到了苏晓妍的手机，虽然已经进水，但经过修复，里面的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都被恢复了，进一步证实了黄鑫的罪行。黄鑫因涉嫌抢劫罪、故意杀人罪，被依法刑事拘留，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林慧得知凶手被抓到的消息后，没有哭，只是静静地坐在休息室里，看着苏晓妍的照片，眼神空洞。刘嘉赫和邹圣没有打扰她，他们知道，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需要时间来慢慢平复。
几天后，苏晓妍的葬礼上，刘嘉赫和邹圣也去了。林慧穿着黑色的衣服，站在墓碑前，背影单薄而孤独。看到刘嘉赫和邹圣，她走过来，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警官，让晓妍能安息。”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刘嘉赫轻声说，心里五味杂陈。
回去的路上，邹圣看着窗外，轻声说：“嘉赫，我现在才真正明白，我们穿上这身警服，肩上扛着的是什么。”
刘嘉赫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是责任，是守护。我们多努力一点，多细心一点，就能让更多像苏晓妍这样的孩子安全成长，让更多家庭免受破碎之痛。”
回到派出所，值班室的灯光依旧亮着，像是黑夜里的灯塔。墙上的电子钟滴答作响，记录着时间的流逝。刘嘉赫和邹圣坐在办公桌前，又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中。他们知道，只要罪恶存在，他们的战斗就不会停止，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用正义和责任，守护着这座城市的平安。
那个沾满血渍的报案场景，那个十六岁女孩的笑容和泪水，将永远刻在他们的记忆里，成为他们从警生涯中最沉重也最坚定的动力，提醒着他们，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和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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