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溪将血诏紧紧贴在胸口，布料下的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碎肋骨。林劲羽突然抓起一把染料抹在她脸上，又扯乱她的发髻：“装成疯妇，从后巷出去。”
“那你呢？”梅子溪抓住他的手腕，染缸里的涟漪越来越急。
林劲羽突然吻住她染着血丝的唇，这个带着铁锈味的吻一触即离：“我去引开他们。”说着将软剑缠回腰间，突然露出痞气十足的笑：“别忘了，我轻功可是天下第一。”
前门被踹开的瞬间，林劲羽纵身跃上房梁。梅子溪裹着破布踉跄冲进后巷，耳边传来林劲羽嚣张的喊声：“白不凡！你爷爷在此！”紧接着便是瓦片碎裂声与杂乱的追逐声远去。
巷子里的恶臭熏得人睁不开眼，梅子溪边哭边爬，指甲缝里全是黑泥。转过三个岔口后，她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是失踪多日的小五！
“嘘......”小五捂住她的嘴，拖着她闪进暗门。狭小的密室里点着油灯。
小五突然跪地叩首：“靖王府暗卫翟十七，参见郡主。”她抬头时眼中含泪，“王爷已在城外接应，请郡主速速更衣。”
“郡主？你叫我郡主？”梅子溪一头雾水，还是照做了。
当梅子溪换上粗布衣裳时，远处钟楼突然火光冲天。翟十七面色骤变：“是林公子约定的信号......白不凡的人马上会全城戒严！”
梅子溪将血诏和玉玺塞进翟十七怀里，突然抽出翟十七的佩剑：“带着走密道。”她突然想起老王爷出征时的模样，“我要去救大都护。”
“郡主不可！”翟十七急道，“林都护说过......”
“他说要我把遗诏送到。”梅子溪割下一缕头发系在剑柄，“可没说不准我回来跟他同生共死。”剑光闪过，密道石门轰然落下，将翟十七的呼喊隔绝在内。
晨光刺破乌云时，满身是血的梅子溪终于在乱葬岗找到奄奄一息的林劲羽。他左臂齐肩而断，见到她却笑得灿烂：“笨.......不是让你.......”
梅子溪用染血的唇堵住他的话，将半块玉玺拍在他掌心：“靖王说了，拿这个才能换世袭罔替的爵位。”她背起他走向城门，“所以林大将军，你得活着回去。”
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白不凡的玄甲在朝阳下泛着冷光。梅子溪握紧剑柄，却听见城墙上响起整齐的弓弦声——黑底金字的“靖”字大旗，正迎着晨风猎猎作响。
白不凡的弯刀划破晨雾时，梅子溪突然笑了。她染血的衣袖里滑出一支穿云箭，带着赤色尾焰直冲天际。刹那间，城外三十里处的烽火台接连燃起狼烟，如同一条苏醒的火龙。
“你当真以为.......”梅子溪将林劲羽护在身后，剑尖挑起地上染血的包袱皮，“我和大都护守护边疆二十年的烽燧，只会传递军情？”
白不凡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勒住战马，却见城墙上的弓箭手突然调转方向——箭矢如雨，却是射向他的玄甲精骑。
“报——！”斥候从烟尘中滚落马背，“靖王亲率十万铁骑已破东门！”
林劲羽用独臂撑着断剑站起身，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梅子溪看见那个总爱逗她的少年郎又回来了：“末将早就说过.......郡主娘娘的烽火，比我的轻功跑得快.......”
话音未落，白不凡的弯刀已至眼前。梅子溪旋身格挡的瞬间，一支玄铁箭穿透白不凡的咽喉。
城墙之上，身旁翟十七的剑正滴着血。
当靖王的金戈铁马涌进城门时，梅子溪正跪在地上给林劲羽包扎伤口。他残缺的左袖被系成结，里面鼓鼓囊囊塞着那半块玉玺。
“这下.......”林劲羽用染血的手指拂过她眉间伤痕，“能换一个郡主娘娘当媳妇了吧？”
梅子溪抓起地上污泥糊在他脸上，却在低头时让泪珠砸进他掌心：“我要你活着.......活着看太子伏诛，看盛世重现.......”
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时，靖王的大旗已插上城楼。梅子溪望向远方，更有无数被烽火唤醒的黎民百姓。
她握紧林劲羽的手，指尖触及他掌心的茧。
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上元节，长安城火树银花。林劲羽独臂按着剑，看梅子溪踮脚往宫灯上挂绢帕——帕角歪歪扭扭绣着“平安”二字。
“微臣的定情信物就值这个？”他故意用剑鞘去挑她腰间玉佩，“当年出生入死抢回来的半块玉玺.......”
梅子溪反手将糯米团子塞进他嘴里：“玉玺在陛下案头供着，这个.......”她突然拽住他空荡荡的左袖，“是补你缺的聘礼。”
月光漏过灯影，照见袖里暗藏的玄机——半枚青铜虎符正泛着幽光。
林劲羽喉结动了动，那是太子府兵符。
“翟十七今早递了辞呈。”梅子溪忽然压低声音，“说在终南山发现了白不凡的.......”
话未说完，朱雀大街突然爆出惊呼。他们对视一眼，同时跃上屋檐。但见满城花灯竟渐次熄灭，唯剩皇城角楼上一盏血红的灯笼，在风中晃出诡异的光斑。
林劲羽的独臂搂紧梅子溪的腰：“抱紧我。”纵身时，他残缺的袖管在风里猎猎作响，像面永不会降的旗。
林劲羽的靴尖刚沾上角楼飞檐，那盏血灯笼突然“啪”地炸开。
梅子溪的指甲掐进林劲羽肩胛：”是苗疆的.......尸灯引！“话音未落，整座长安城突然响起细碎铃声。千家万户的门楣上，不知何时都挂起了巴掌大的白灯笼，每盏灯罩里都蜷着只青黑的婴尸。
“轰——”
靖王府方向突然腾起火光。林劲羽独臂甩出水龙鞭卷住梅子溪，两人荡过坊墙时，看见新帝赐给他们的将军府正被幽蓝鬼火吞噬。
院中那株百年梅树下，白不凡的玄甲静静伫立，头盔里飘出翟十七的啜泣：“郡主........他们用炼尸鼎.......“”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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