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互搀扶着冲出魔鬼城。外面的景象宛如地狱——黑旗军正与陷入混乱的匈奴人厮杀，而魔鬼城入口已被彻底炸塌，浓烟直冲云霄。
赵翊看到他们，立刻带人杀出一条血路：“上马！”
梅子溪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把林劲羽推上马背，自己则跃坐在他身后，双臂环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黑旗军且战且退，借着夜色摆脱了追兵。
回到营地时，林劲羽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军医手忙脚乱地为他处理伤口，梅子溪则死死攥着那个油布包，指节泛白。
“箭毒加上旧伤复发，情况不妙。”军医摇头，“更麻烦的是他体内积攒的匈奴巫药，停药后的反噬会要了他的命......”
梅子溪咬破了下唇：“有什么办法？”
“除非找到解药，或者.......”军医犹豫了一下，“有足够强烈的刺激让他保持清醒，撑过最危险的三天。”
夜深人静时，梅子溪守在林劲羽榻前，用湿布轻轻擦拭他滚烫的额头。
男人在昏迷中仍不安稳，时而呓语时而抽搐。她打开油布包，里面除了密信，还有一个小布包。
展开后，她的眼泪瞬间决堤——那是她三年前绣的平安符，已经褪色发黄，却保存完好。
“傻子.......”她将平安符贴在唇边，泣不成声，“连我是谁都忘了.......却留着这个......”
榻上的林劲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梅子溪急忙扶起他，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失。
“林劲羽！”她拍打他的脸颊，“醒醒！别睡！”
男人的眼皮颤抖着，却没有睁开。军医说过，如果他陷入深度昏迷，就再也醒不来了。
梅子溪的心跳如鼓。她想起军医的话——需要足够强烈的刺激。犹豫片刻，她俯身吻住了林劲羽的唇。
起初毫无反应，就在她即将放弃时，林劲羽的嘴唇突然动了动，轻轻回吻了她！
梅子溪猛地抬头，对上林劲羽微微睁开的双眼。虽然黯淡，却有了焦点。
“这次.......不是......为了打断......铃声吧.......”他气若游丝地说，嘴角勉强勾起一个微笑。
梅子溪又哭又笑：“你........你记得？”
“记得.......一些.......”林劲羽艰难地抬手，指尖碰触她泪湿的脸颊，“你哭的样子........特别.......清楚........”
梅子溪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别说话，保存体力......”
“不.......我怕.......来不及.......”林劲羽的呼吸越来越弱，“油布包.......最里层.......有东西.......给你.......”
梅子溪急忙翻找，果然在油布夹层中发现一封泛黄的信笺。展开后，熟悉的字迹让她瞬间泪如雨下——
「子溪卿卿：
若你见此信，我已战死沙场。有三件事相托：一、密道之事速报朝廷；二、我私库中的《西域兵要图志》赠予你；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件——我林劲羽此生最大憾事，是未曾告诉你，那日校场初见，你执拗望向我时，我便已心动。
劲羽绝笔
天启七年九月初三」
信纸上的日期，正是丰达谷城关之战前一天。
梅子溪的泪水打湿了信纸。原来他早就........原来他们一直在错过........
“现在.......知道了......”林劲羽虚弱地笑了笑，“傻姑娘......别哭.......”
梅子溪将他的手紧紧贴在胸口：“你给我好好活着......否则.......否则我永远不原谅你........”
林劲羽的瞳孔开始涣散，呼吸变得断断续续。梅子溪慌了，再次俯身吻住他，仿佛这样就能将生命渡给他似的。
“大都护！”赵猛突然闯入，“朝廷急报！”
梅子溪头也不抬：“出去！”
“可是......”赵猛犹豫道，“圣旨到了，宣大都护即刻回京面圣。柳公公.......被下狱了。”
林劲羽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梅子溪握紧他的手：“听见了吗？柳公公伏法了，你得活着回去作证.......”
“扶我.......起来.......”林劲羽突然说。
梅子溪和赵翊合力将他扶起。林劲羽的脸色惨白如纸，却强撑着保持清醒：“赵猛.......备马.......我要.......面圣.......”
“你疯了吗？”梅子溪又惊又怒，“你现在连水都端不稳！”
林劲羽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清明：“杜如海.......还没倒台.......他一定会.......灭口......”他艰难地抓住梅子溪的手，“你和我.......必须.......立刻回大都.......”
梅子溪知道他说得对。杜如海在朝中树大根深，一旦得知柳公公事发，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销毁证据。
“好。”她抹去眼泪，声音突然变得坚定，“但有个条件——我跟你一起去。”
林劲羽微微一笑，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求之.......不得.......”
三日后，一队轻骑护送着马车驶向大都。车内，梅子溪小心地扶着林劲羽，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男人的脸色仍然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许多。
“快到大都了。”梅子溪掀开车帘看了看，“你觉得杜如晦会.......”
“不会在官道上动手。”林劲羽闭着眼睛说，“他会在大都城.......安排.......”
梅子溪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袖中的匕首：“那我们.......”
“将计就计。”林劲羽突然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梅检校.......愿意再演........一场戏吗？”
梅子溪看着他渐渐恢复神采的眼睛，突然想起了三年前他们联手设伏大破匈奴的往事。那时候的林劲羽，也是这样带着狡黠的笑意布置战术。
“乐意之至，大都护。”她轻声回答，嘴角微微上扬。
马车在夕阳下疾驰，载着一对历经生死的恋人，驶向未知的风暴中心。但这一次，他们将并肩而战，不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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