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编城,这座交州的心脏,士家权势的象征,此刻正被令人窒息的战争阴云所笼罩。
高耸的城墙之外,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玄色浪潮。
刘昭的大军,在接连收服交州各郡后,终于兵临这座最后的孤城之下。
军阵肃杀,鸦雀无声,唯有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三千黄巾力士立于阵前,他们手持的毒龙煞剑不再闪烁幽光,而是内敛如深渊,冰冷的煞气连成一片,仿佛一道无形的死亡界线。
甘宁的锦帆精锐眼神锐利如鹰,烈山率领的巫族战士气血奔涌如潮,后续归附的各部兵马也皆屏息凝神。
全军上空,那尊三头六臂的武道军魂虚影并未完全显化,只是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但其散发出的兵道杀意。
已如万丈山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守城士卒的心头,连城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士燮站在城楼最高处,昔日合身的刺史官袍如今显得空荡,花白的头发在萧瑟秋风中愈发凌乱。
他双手死死抓住冰凉的垛口,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
浑浊的目光扫过城外那令人绝望的军容,最终定格在那尊若隐若现的军魂虚影上,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
面如死灰,嘴唇微微颤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完了,一切都完了。
数月之间,天翻地覆。
雄踞郁林的南蛮王沙摩柯,连同其数万大军,在落鹰涧灰飞烟灭;
深不可测的南海龙王,竟也屈膝臣服,龙宫万年积累为人所用;自己的亲弟弟,合浦太守士壹,毫不犹豫地倒戈易帜;
九真、日南等边远郡县,更是传檄而定,望风归附……昔日那些围绕在士家周围,宣誓效忠的官吏、将校、豪强。
如今大多已站在了城下的阵营中,或许正用热切的目光盯着他的头颅,作为投靠新主的晋身之礼。
真正的众叛亲离,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想起了那几路派往北方曹司空和江东孙讨虏处的使者,如同泥牛入海,音讯全无。
远水,救不了近火。
或许,那两位雄踞一方的枭雄,此刻正乐于坐山观虎斗,甚至……已经与城下那位达成了某种默契?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啃噬着他最后的心力。
“父亲……” 长子士廞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
“城中断粮的谣言虽已弹压,但军心……军心浮动,昨夜西营又有数十人试图缒城出逃,已被……已被孩儿依军法处置,首级悬于营门。”
士燮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嗬嗬轻笑,充满了苦涩与自嘲。
处置?杀一儆百?在这座已然成为巨大囚笼的城池里,恐慌如同瘟疫蔓延,杀得完吗?杀的越多,离心离德者只会越多。
他仿佛能看到,脚下这座坚城的根基,正在从内部一点点崩裂。
就在这时,一股钻心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他心脉最深处轰然爆发!
如同一条沉睡多年的毒蛇骤然苏醒,亮出了淬毒的獠牙!
“呃啊——!”
士燮猛地弯下腰,死死捂住胸口,脸上血色瞬间褪尽,转而浮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
一股冰冷、霸道、充满绝对控制意志的异种能量,以他的心脉为源头,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冲向四肢百骸。
蛮横地冲刷着他的经脉,侵蚀着他的意识,要将他这具躯壳的最后控制权也剥夺殆尽!
是那个!是当年曹魏使者程昱,以“襄助稳固交州,共抗不臣”为名,在他接受朝廷“绥南中郎将”封赏的典礼后,于酒宴间悄无声息种下的那道隐秘禁制!
当时只以为是曹氏想要一个掌控交州的保险,或是某种远程通讯的秘法,何曾想过,竟会是在这山穷水尽、穷途末路之时,化作催命的符咒!
“程仲德……曹孟德……好,好毒的手段!” 士燮双目圆睁,眼中布满血丝,既有肉体上的极致痛苦,更有被信任(哪怕是相互利用的信任)之人背后捅刀的无边怨毒与悔恨。
他拼命催动体内那早已因心力交瘁而所剩无几的修为,试图构筑防线,抵挡那禁制的侵蚀。
然而,内外交困之下,他的抵抗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微弱而徒劳。
意识如同坠入冰窟,迅速被黑暗和冰冷的异物占据,身体的控制权正被一点点剥离,一种令人窒息的傀儡感笼罩了他。
城下,中军大纛之下,一直静观城头的刘昭,忽然微微抬眸,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的距离,落在了城头那个骤然佝偻痉挛的身影上。
“道首,士燮气息有异。” 侍立一旁的郭嘉几乎同时察觉,他精通气机感应,此刻眉头紧锁,语气凝重。
“其气血骤然逆乱,魂光摇曳不定,仿佛风中残烛,更有一种……充满控制与毁灭意味的外力,正从其体内核心爆发,欲反客为主。”
他的话音刚落,城头之上,异变陡生!
那原本痛苦蜷缩的“士燮”猛地挺直了腰背,动作僵硬得不似活人。
原本浑浊绝望的双眼,此刻只剩下空洞与一种被强行灌注的疯狂。
一股绝非士燮本身所能拥有的、混杂着阴冷与暴戾的恐怖气息,从其周身毛孔中喷涌而出,修为境界竟被那禁制之力强行拔高,瞬间突破了原有的桎梏,达到了堪比元婴后期的程度!
漆黑的、带着腐蚀气息的能量如同浓烟从其七窍中弥漫出来,在其头顶上方迅速凝聚,化作一片覆盖小半段城墙的乌云。
云中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尖啸、哭嚎,散发出令人心智错乱的邪异波动,竟试图与城外那磅礴堂皇的军魂杀意分庭抗礼!
“刘昭逆贼!犯上作乱,祸乱州郡!龙编城乃大汉疆土,朝廷治下,岂容尔等妖人亵渎!”
被操控的“士燮”开口,声音嘶哑扭曲,完全失去了原本的语调,只剩下一种非人的狂热与怨毒。
“众将士听令!死守城池,与城共存亡!杀一敌赏十金,后退者立斩!”
这突如其来的骇人一幕,让城头上本就惶惶不可终日的守军愈发惊恐失措,不少人吓得连连后退,武器都几乎拿捏不住。
就连城下列阵的大军,也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许多士卒面露惊疑。
“垂死挣扎,徒增笑耳。” 刘昭眼神转冷,已然洞悉了其中关窍。
“曹魏伎俩,想借这具行将就木的皮囊,行那傀儡之举,做最后一搏,妄图拖延时日,或制造混乱。”
他并未下令攻城,而是身形微动,一步踏出,便已凌空虚立,与城头遥遥相对。
周身清蒙道韵自然流转,并未散发惊天动地的气势,却引动了身后那尊沉默的武道军魂。
“诛邪。”
刘昭心念一动,那军魂漠然一面上的双眼,骤然亮起如同寒星般的光芒,冰冷的视线仿佛化作了实质的法则之链。
穿透虚空,无视了那翻滚的黑气乌云,直接锁定了藏匿于“士燮”体内最深处的禁制核心。
军魂六臂虚影中,代表“镇压”与“破妄”的一臂微微抬起,一股更加凝练、更加纯粹、蕴含着兵家正道破灭万法意味的无形之力。
如同无声的海啸,又似九天倾泻的星河,轰然压向城头!
“滋滋——噗!”
那看似凶戾的黑气乌云,在这股煌煌兵道杀意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发出刺耳的消融声,迅速溃散瓦解,其中的冤魂尖啸戛然而止,仿佛被瞬间净化。
那操控“士燮”的禁制之力,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了核心,发出了一声只有高阶修行者才能感知到的、源自法则层面的哀鸣,运转瞬间陷入凝滞!
“不——!吾乃朝廷命官!你……” 被操控的“士燮”发出最后一声混杂着禁制意志与士燮本身残存意识的、意义不明的嘶吼。
眼中的疯狂与空洞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死寂般的灰败。
那道来自曹魏的禁制,在军魂的无上威压与针对性冲击下,再也无法维持,轰然反噬!
“噗!”
士燮本体猛地向前一栽,喷出一大口漆黑如墨、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污血,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
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城砖上,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他并未立刻毙命。
那道禁制似乎与他性命交修,扎根极深,在最后关头,虽然被重创瓦解了大半效力。
却仍有一丝最本源的阴损力量顽强地残留在他心脉深处,如同最顽固的寄生虫,一方面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
另一方面也将他牢牢禁锢在这具生机几乎断绝、承受着无尽痛苦的躯壳之中,连自我了断都成了一种奢望。
城头守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看着他们昔日的主公先似魔神附体,旋即又如同烂泥般瘫倒,生死不知。
极致的恐惧扼住了他们的咽喉,许多人双腿发软,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兵刃。
城墙之上,一片死寂,唯有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城门,依旧紧紧关闭,但守军的斗志,已然濒临崩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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