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云像一只在阴影里溜达的猫,悄无声息地在堆积如山的杂物和忙碌的叛徒们之间穿行。混乱的环境反而成了他最好的掩护,没人注意到这个穿着不起眼、动作飘忽的“杂役”。
他先摸到了靠近围墙堆放木料和草料的地方。这里是防火重地,偏偏几个看守正凑在一起,低声抱怨着为何自己不能去搬运宝贝,只能守着一堆破烂。
李慕云咧嘴一笑,从怀里摸出两颗特制的“火星子”——用易燃的树脂包裹着火磷粉和一点点爆裂符的碎屑。他指尖轻弹,火星子精准地落入两堆干燥的草料深处。
做完这个,他又溜达到靠近偏殿、堆放箱笼较多的一片区域。这里人来人往,看守也更多。李慕云观察了一下,选了几个看起来最沉重、防护最严实的大箱子,悄悄将几枚“粘性响石”(一种受到剧烈震动或撞击就会发出刺耳尖鸣的特殊矿石,被他用粘胶固定在箱子底部或缝隙)粘了上去。
接着,他盯上了几个正在将一些小箱子搬上一辆马车的家伙。马车停在靠近后院侧门的位置,显然是准备运走一批“细软”。李慕云如同鬼魅般贴近,趁人不备,将一小包“引兽粉”撒在了车轮轴和车底板隐蔽的角落。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他需要给偏殿门口那些严阵以待的高手们,也找点“乐子”。
他小心翼翼地绕到偏殿侧面,这里相对僻静,只有两名黑袍修士背对着他,警惕地注视着前方。李慕云屏住呼吸,将一直扣在掌心的一小撮“混灵散”用混沌之力包裹,化作两缕几乎看不见的轻烟,悄无声息地飘向那两名黑袍修士的后颈。
做完这一切,李慕云立刻退回到最安全的角落,找了个隐蔽的缝隙藏好,然后……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从不语斋换来的“传音符”,对着符箓低语了几句,然后用混沌之力将其激发。
传音符化作一道微光,悄无声息地飞出了后院,朝着石掌柜他们藏身的方向而去。
信号发出,好戏……即将开场!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后院东南角的草料堆,毫无征兆地冒起了浓烟,紧接着,“轰”地一声,窜起了两人高的火苗!
“走水了!走水了!”有人尖声大叫。
后院顿时一片骚乱!那些忙着搬运的叛徒们吓了一跳,有的慌忙去找水桶,有的则下意识地护住身边的箱子,生怕火势蔓延烧了宝贝。
混乱刚起,靠近偏殿的几个大箱子,因为人群慌乱拥挤,被撞得东倒西歪,底部粘着的“粘性响石”受到剧烈震动,立刻发出尖锐刺耳、仿佛无数指甲刮过玻璃的噪音!
“吱——嘎——!!”
这声音在夜晚格外瘆人,直钻脑髓!附近的叛徒们被吓得魂飞魄散,不少人捂住耳朵,惊恐地看向那些“鬼叫”的箱子,以为触发了什么恶毒的禁制。
“怎么回事?!”
“箱子!箱子在叫!”
“有埋伏?!”
偏殿门口的守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火灾和怪声惊动,警惕地看向四周,阵型出现了些许松动。那两名中了“混灵散”的黑袍修士,更是感到体内灵力一阵滞涩,心烦意乱,不由得低声咒骂起来。
就在这一片混乱、人心惶惶之际——
后院侧门方向,那辆装满细软、车轮上撒了“引兽粉”的马车附近,忽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无数节肢动物爬行的“沙沙”声!
紧接着,十几只通体黝黑、眼冒红光、大小如野狗、长着锋利口器和多对步足的“铁甲沙蝎”,不知从哪个墙缝地洞里钻了出来,如同发现了绝世美味,疯狂地朝着那辆马车涌去!它们锋利的口器啃咬着车轮和车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妖兽!是铁甲沙蝎!”
“它们怎么会来这里?!”
“保护马车!快!”
看守马车的几名叛徒吓得面无人色,连忙挥舞兵器驱赶。但铁甲沙蝎甲壳坚硬,悍不畏死,一时间竟纠缠不清,搞得那片区域更加鸡飞狗跳。
火灾、怪叫、妖兽袭扰……短短时间内,后院乱成了一锅翻滚的八宝粥!哭喊声、叫骂声、兵器碰撞声、火焰噼啪声、蝎子爬行声……交织成一曲荒诞的“告别交响乐”。
偏殿内,似乎也被外面的混乱惊动。殿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面容阴鸷、身穿华丽祭司袍的老者正是那位大祭司探出头来,脸色铁青,厉声喝道:“慌什么?!区区小乱,成何体统!加强戒备,任何人不得靠近偏殿!速速灭火,驱散妖兽!”
然而,他的命令在巨大的混乱面前,显得有些苍白。人心已乱,各怀鬼胎,执行力大打折扣。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火灾、怪箱和沙蝎吸引,偏殿守卫也因为接连的变故而心神不宁、阵型散乱之际——
一道模糊得几乎看不见的灰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流水,悄无声息地从偏殿侧面一扇半开的气窗,溜了进去!
正是李慕云!
偏殿内比外面更加宽敞华丽,但此刻也显得凌乱不堪。许多原本陈列在此的部族圣物、古老法器、珍贵典籍都被取下,胡乱堆放在一旁,显然准备打包带走。大殿中央,悬浮着三团被柔和光芒包裹的物件:
一团是赤红色的火焰虚影,内部隐约可见一根晶莹剔透的翎羽——正是“炎雀真羽”的本体投影!
一团是暗金色的、不断流转着古老符文的球形光罩,里面似乎封存着一卷兽皮古卷。
最后一团,则是一枚通体漆黑、却散发出纯净星辉的奇异令牌,令牌上的图案,竟与李慕云怀中那块“旧船票”有几分神似!
除此之外,旁边还堆着几个早已封好的、散发着强烈灵气波动的玉盒和宝匣。
李慕云眼睛都直了!果然是大丰收!这大祭司真是把部族的老底都快掏空了!
他没时间细看,本着“贼不走空”、“来都来了”的朴素原则,立刻行动起来!
他先冲向那三团悬浮的宝贝。炎雀真羽投影和那卷兽皮古卷,显然都有强大的禁制保护,强行夺取肯定触发警报。李慕云当机立断,将目标锁定在那枚黑色星辉令牌上!
他运转混沌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团暗金光罩。混沌之力包容万象的特性,此刻发挥了奇效!它并未强行破禁,而是如同最灵巧的钥匙,模拟出与光罩禁制同源但更加“高级”和“无序”的能量波动,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去,包裹住那枚令牌,然后……轻轻一“勾”!
令牌微微颤动,竟真的被混沌之力“粘”了出来,光罩只是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并未破裂或报警!
李慕云大喜,连忙将令牌收入怀中。他不敢贪多,立刻转向旁边那些封好的玉盒宝匣。
他随手抓起两个灵气波动最强、个头也相对较小的玉盒,也塞进怀里。又看到旁边一个敞开的、里面装满各色上品灵石和稀有金属的箱子,也毫不客气地抓了几把塞进“百宝囊”。
就在他准备再顺走点别的什么时,偏殿外传来大祭司更加愤怒和急促的呼喝,似乎外面的混乱快要被压制住了,守卫们也开始重新整队,注意力即将回归!
“差不多了,见好就收!”李慕云心中警铃大作,不敢再停留。他身形一晃,如同轻烟般,又从进来的那扇气窗溜了出去,瞬间融入殿外的阴影,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后院混乱的人群和建筑阴影中。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无声无息。偏殿内的宝物失窃,竟然暂时无人察觉!
李慕云按照原路,迅速返回那个堆放杂物的角落小门。迷神散的效果还没过,那几个杂役依旧睡得香甜。他闪身出门,又将门虚掩闩好,然后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与石掌柜约定的汇合点——祖祠后山一片密林疾奔而去。
他刚离开不久,偏殿内终于有人察觉到了不对。
“令牌!星辉令不见了!”一声惊恐的尖叫从殿内传出。
紧接着,大祭司暴怒的咆哮响彻夜空:“有贼!封锁祖祠!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贼子找出来!!”
然而,此刻的后院,火灾未完全扑灭,沙蝎还在肆虐,人心惶惶,命令传达和执行效率低得可怜。等他们真正开始有条不紊地搜查时,李慕云早已远遁,带着“丰厚”的收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密林中,石掌柜、王猛等人正焦急地等待着。看到李慕云安全返回,众人都松了口气。
“李道友,情况如何?”石掌柜连忙问道。
李慕云咧嘴一笑,拍了拍鼓鼓囊囊的怀里和“百宝囊”:“收获不错。给他们留了点‘小礼物’,顺便……拿了点‘纪念品’。”
他将那枚黑色星辉令牌和两个玉盒拿出来给众人看。令牌入手冰凉,星辉流转,一看就不是凡物。玉盒封得严实,暂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散发出的灵气波动令人心醉。
石掌柜看到星辉令牌,眼睛猛地瞪大,声音都颤抖了:“这……这是‘星陨令’!传说中上古‘观星阁’的信物,持有者可于特定地点,召唤‘星路’指引,前往某些隐秘之地或寻求‘观星者’的帮助!此物早已失传,没想到竟然被大祭司私藏!”
“观星者?”李慕云心中一动,想起了孤峰上那个神秘老者。难道这令牌,和那“旧船票”有关?
王猛等人则是看着那两个玉盒和鼓囊的“百宝囊”,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位前辈,也太……太能捞了吧?!
“此地不宜久留,大祭司很快会发疯一样搜捕。”李慕云收起东西,“我们立刻撤回磐石居。石掌柜,你安排的人,有没有带回城外节点的消息?”
石掌柜点头:“刚传回消息,他们找到了那处被破坏的节点,在现场发现了一些幽冥殿和血神教残留的布阵材料,还有一块似乎被刻意遗弃的、染血的破损玉简。玉简里记录的信息不全,但提到了‘泣血洞深处’、‘唤醒’、‘血祭’等字眼,非常可疑!另外,他们按照你的吩咐,用你给的‘引秽符’,将节点残留的污秽气息稍微引导了一下,似乎真的引动了一小股正在攻城的怪物发生内讧,现在那边更乱了。”
“好!”李慕云眼中精光一闪,“看来,幽冥殿和血神教在泣血洞深处,还有更大的图谋!血祭……唤醒……难道是想唤醒什么恐怖的东西?”
他想起在核心祭坛感受到的那股邪恶意志,心中一寒。
“走!先回去!从长计议!”
一行人不再耽搁,借着夜色的掩护,再次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撤离了祖祠范围,朝着相对安全的城东磐石居潜行而去。
身后,炎雀祖祠方向,火光、混乱与大祭司气急败坏的咆哮,依旧在夜空中回荡,为这混乱的赤岩城之夜,增添了一抹别样的“热闹”。
而这场由李慕云主导的“浑水摸鱼”特别行动,不仅成功救回了王猛等人,获得了重要情报和意外收获,更是给即将溃逃的大祭司一脉和幕后黑手,敲响了一记闷棍,留下了一地鸡毛。
赤岩城的这一夜,注定无人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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