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在御书房内,以“教写名字”为名的亲密教学,像是为帝后之间原本就已快速升温的感情,又添了一把烈火。
自那日之后,“帝王私教课”便成了雷打不动的日常。
萧澈似乎彻底爱上了为人师表的感觉,每日处理完朝政,便会准时出现在坤宁宫,或是将林晚晚宣至御书房,亲自“考校”她的学问。
当然,这“学问”的范围,早已从单纯的史书,扩展到了天文地理、兵法谋略,乃至民生经济。与其说是教学,不如说是一场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国事研讨会”。
林晚晚那超越时代的见识,与萧澈深谙此世规则的帝王心术,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往往能碰撞出让萧澈都为之惊艳的火花。
帝后二人的关系,也在这日复一日的独处与思想碰撞中,愈发亲密无间,默契天成。
如今的坤宁宫,几乎成了第二个权力中枢。宫人们都已见怪不怪,甚至引以为荣。在他们看来,帝后同心,琴瑟和鸣,乃是江山社稷之福。
然而,这蜜里调油般的温馨日常,却像一根根尖锐的钢针,狠狠地刺入了某些人的眼中。
摄政王府。
书房内,摄政王萧远面色阴沉地听着心腹幕僚的汇报,手中那盏上好的青瓷茶杯,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你是说……皇帝如今每日都与那妖后待在御书房,名为教导,实为议政?”萧远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
“回王爷,千真万确。”幕僚躬着身子,战战兢兢地回道,“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陛下对皇后娘娘言听计从,甚至连吏部考核的新法,都是出自皇后之口。”
“啪!”
萧远再也忍不住,猛地将茶杯掷于地上,茶水与碎片四溅。
“好!好一个林晚晚!好一个朕的好侄儿!”他怒极反笑,“本王真是小瞧了她!本以为只是个有几分小聪明的狐媚子,没想到,竟是个能干预朝政的妖后!”
他原本以为,在朝堂上输了“凤印之争”只是一个意外。现在他才明白,那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开始!
这位皇后,不仅没有在接二连三的打压下失宠,反而已经从一个后宫妇人,摇身一变成了皇帝身边最重要的“军师”,成了他萧澈真正的左膀右臂!
这个发现,让萧远心中警铃大作。
他意识到,绝对不能再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这个林晚晚,已经从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变成了他掌控朝局最大的障碍之一。
必须立刻打压!而且要用最狠、最直接的方式,将她的名声彻底搞臭,让她再也无法插手前朝之事!
“王爷息怒,”幕僚眼珠一转,上前献计道,“既然皇后娘娘如今热衷于‘学习’,那咱们……何不就顺水推舟,送她一份‘大礼’呢?”
萧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瞬间明白了幕僚的毒计。他缓缓坐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笑容:“说下去。”
……
三日后,坤宁宫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盛事”。
一支由摄政王府派出的送礼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进了皇宫,一路吹吹打打,直奔坤宁宫而来,那阵仗,比当初册封大典还要热闹几分。
这番反常的举动,立刻引来了无数宫人、妃嫔的围观。众人议论纷纷,都好奇一向与帝后不睦的摄-政王,今日是唱的哪一出。
林晚晚与萧澈正在偏殿对弈,听闻消息后,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警惕。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宣。”萧澈淡淡地吐出一个字,落下一子,棋盘上的局势瞬间变得杀机四伏。
很快,摄政王府的长史在一众王府侍卫的簇拥下,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十几名捧着盖着红绸的礼盒的下人,阵仗极大。
“下官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王府长史行了个礼,姿态却不见多少恭敬,反而带着一股子张扬的得意。
“皇叔今日是何意?”萧澈并未让他起身,声音平淡,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那长史却仿佛感受不到一般,他直起身子,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并刻意提高了音量,好让殿外围观的众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回禀陛下!我家王爷听闻,皇后娘娘聪慧好学,近日更是潜心向陛下请教学问,勤修德行,实乃我大梁女子之表率,天下万民之福!”
他这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将林晚晚捧得极高。
“王爷感念娘娘向学之心,深为感动,特命下官备上一份薄礼,以庆贺皇后娘娘潜心向学之功,并预祝娘娘早日学有所成,母仪天下!”
说完,他得意地一挥手,身后的下人立刻将手中的礼盒一一呈上。
整个坤宁宫内外,一片哗然!
“庆贺皇后娘娘潜心向学”?
这理由,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是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观念。皇后学习,往好了说是贤德,往坏了说,就是不安分,有干政之心。
摄政王这么大张旗鼓地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明着是“庆贺”,暗地里,却像是在把林晚晚架在火上烤!
林晚晚和萧澈看着这反常的阵仗,看着那长史脸上昭然若揭的恶意,都知道,这份所谓的“贺礼”,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根本就不是贺礼,这是一封来自大boSS的、用心险恶的战书!
萧澈的脸色沉了下来,正要发作,林晚晚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她站起身,脸上挂着得体端庄的微笑,语气温和地说道:“王叔有心了,本宫愧不敢当。不知王叔送来的是何贺礼?”
她倒要看看,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王府长史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从袖中取出一份烫金的礼单,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抑扬顿挫的、足以传遍整个坤宁宫内外的声音,高声宣读起来:
“摄政王为贺皇后娘娘向学之功,光耀内闱——”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然后,一字一顿地念出了那份足以让空气凝固的礼单:
“——特献上,《女则》、《女诫》、《列女传》全套孤本,共计三十六卷!”
“望娘娘勤加研读,早日学得三从四德之精髓,成为我大梁一代贤后!”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紧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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