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现在，你可认得，这信上的字迹？”
萧澈的声音，冰冷而又平静，像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一刀一刀，凌迟着苏锦绣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那封薄薄的信纸，此刻，却重若千钧。
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桌案上，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她亲笔写下的罪证，是她自己为自己精心打造的、无法挣脱的枷锁。
苏锦绣看着那封信，身体摇摇欲坠，大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极致的恐惧与绝望中，“啪”的一声，彻底崩断了！
伪装……已经没有意义了。
求饶……更是天大的笑话。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张一直以来都挂着楚楚可怜、温柔娴淑表情的俏脸，在这一刻，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所有的柔弱、所有的无辜、所有的委屈，都如同退潮般，从她的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由极致的嫉妒与不甘所扭曲而成的、狰狞的怨毒！
她的眼神，不再清澈如水，而是变得浑浊而又充满了血丝，像一条潜伏已久的毒蛇，终于在死前，露出了它最恶毒的獠牙！
“呵呵……呵呵呵呵……”
她突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不再是平日里银铃般的悦耳，而是变得尖利、嘶哑，如同夜枭的啼哭，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让整个营帐的温度，都仿佛又下降了几分。
她不再跪地求饶，反而撑着地面，缓缓地站了起来。她指着软榻上那个一直冷眼旁观的林晚晚，用一种尖利到几乎要刺破人耳膜的声音，疯狂地尖叫道：
“没错！都是我做的！”
“那匹惊马是我安排的！那支毒箭是我送出去的！魏骁这个蠢货，也是我怂恿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她像是要将自己压抑了许久的所有阴暗与恶毒，都在这一刻，尽数发泄出来！
她死死地盯着林晚晚，眼中燃烧着熊熊的嫉妒之火，那火焰，几乎要将她自己都焚烧成灰烬！
“凭什么？！”她歇斯底里地质问道，“凭什么你一个出身卑贱、连给我提鞋都不配的女人，能当上这大萧的皇后？！凭什么你这种货色，能得到陛下全部的恩宠？！”
“皇后之位，本该是我的！陛下的恩宠，也本该是我的！是你！是你这个贱人，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她将自己所有的不甘和嫉妒，都尽数发泄了出来。她控诉着林晚晚的存在，仿佛林晚晚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对她的亵渎。
“我苏锦绣，出身高贵，才貌双全，哪一点比不上你？！我为了今天，苦心筹谋了多少年！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熟读史书深谙为后之道！可你呢？你除了那张狐媚的脸，还会什么？！”
她的言辞，恶毒到了极点，状若疯魔。
“就因为你！就因为你的出现，打乱了所有的一切！姑母她……她竟然会为了你这个贱人，折损了心腹！而陛下……”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御座之上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眼中迸发出一种混杂着爱慕、嫉妒与怨恨的复杂情绪。
“而陛下你！更是被她迷了心窍！你的眼里，除了她，还看得到任何人吗？！”
她甚至开始疯狂地嘲笑起萧澈来，那笑声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你以为你是什么深情的天子吗？别搞笑了！你不过是一个离了女人就活不下去的病秧子！”
“若不是她林晚晚的命格好，能为你‘冲喜’，你早就是个可以被我们随意操控的傀儡了！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摆出帝王的威严？！你的一切，都是她给的！没了她，你什么都不是！”
她的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回荡在死一般寂静的营帐之内。
她彻底撕下了自己所有的伪装，将那个平日里隐藏在温柔贤淑假面之下的、因嫉妒而变得扭曲、丑陋、恶毒的真实嘴脸，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林晚晚静静地听着她的控诉，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甚至还有些想笑。
原来，在这位天之骄女的心中，所有的一切，都理所应当是她的。她得不到，便是别人抢了。这种强盗逻辑，简直可笑至极。
而御座之上的萧澈，从始至终，都只是冷冷地、平静地，听着她的疯狂控诉和恶毒嘲讽。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羞恼，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没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任由苏锦绣这颗石子在其中疯狂地搅动，却始终激不起半点涟漪。
终于，苏锦绣骂累了，叫累了，她喘着粗气，用那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萧澈，仿佛在期待着他的雷霆之怒。
然而，她没有等到。
萧澈冷冷地听完她所有的控诉，在他确认她已经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之后，他才缓缓地、淡淡地，开口问道：
“说完了吗？”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平静。
然而，就是这份极致的平静，这份将她所有的歇斯底里都视若无物的、绝对的漠然，却比任何愤怒的咆哮，都更让苏锦绣感到恐惧！
那是一种被彻底无视的、如同蝼蚁般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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