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了。
整个世界，所有的声音，都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停了。
远处燃烧的宫殿，那跳动的火焰，仿佛也凝固成了琥珀。
广场之上，数万名刚刚还在高呼万岁的将士与百官，此刻，却像是被集体施了石化咒一般，僵在了原地。他们所有人都保持着跪拜的姿姿，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脸上，是同一种表情——
极致的，匪夷所思的，近乎魂飞魄散的……震惊！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的君王！
那个刚刚浴血归来，平定了叛乱，浑身还散发着铁血杀伐之气的九五至尊！
竟然……
跪下了？
单膝跪地！
这个动作，对于寻常人而言，或许只是一个简单的礼节。
但对于一位帝王，尤其是一位刚刚用最铁血的手腕，证明了自己无可匹敌的权威的帝王而言！
这，不亚于天崩地裂！
这比他刚刚浴火重生，一剑斩杀魅影，都更加让人感到震撼！
因为，君王，是天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他，上跪天地，下跪先祖。
除此之外，再无一人，一物，能受得起他的一拜！
而现在，他，却跪了。
跪在了他的皇后面前。
这一幕，如同九天之上，一道无声的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劈得他们神魂俱颤，思维都陷入了一片空白！
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唯一还在动的，只有林晚晚的眼泪。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那个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眶中，滚滚而落，砸在他那件沾满了血污的玄铁软甲之上，溅开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她的心，很乱。
乱得，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的湖面，掀起了滔天的波澜。
震撼，错愕，不解，心疼……
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在她的胸腔之中，疯狂地翻涌，交织，最终，汇聚成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的……巨大洪流。
他……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他是皇帝啊！
是这个国家，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怎么可以，为了自己，舍弃那份，比生命都更加重要的……帝王的尊严？
萧澈单膝跪在地上。
他身披着那件在战斗中早已破损不堪的染血铠甲，身上，还带着未曾散去的硝烟与血腥之气。
他缓缓地，抬起头。
仰视着，那个正站在自己面前，泪流满面的女人。
他的眼中，没有了君临天下的威严，没有了算计人心的深沉。
有的，只是前所未有的，毫无保留的……
虔诚，与深情。
仿佛，他跪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他此生，唯一的，也是最至高无上的……信仰。
他缓缓地，伸出手，执起了她那只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冰凉的手。
他将她的手，轻轻地，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之上。
感受着她指尖的微凉，感受着她掌心的柔软。
随即，他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再是之前号令三军时的冰冷与威严。
而是一种，清晰、洪亮，却又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郑重与温柔的语调。
那声音，并不算大。
但在这片死寂的天地之间，却清晰无比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今日，”
“朕，萧澈，”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足以撼动山河的，郑重的承诺。
“以这万里江山，”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尸横遍野的广场，扫过那些在战火中化为废墟的宫殿，扫过远处那刚刚迎来了第一缕曙光的，伤痕累累的京城。
“满目疮痍，”
“百废待兴的江山……”
“为聘！”
轰——！！！
如果说，之前的下跪，是天雷。
那么此刻，这句“以江山为聘”的宣言，便是一场，足以颠覆整个世间所有常理的……宇宙洪荒！
广场之上，那些刚刚才从“帝王下跪”的震惊中，勉强回过神来的文武百官，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将“礼法祖制”看得比天还大的老臣们，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就这么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
疯了！
陛下他，一定是疯了！
自古以来，只有帝王，册封皇后！
哪有……哪有帝王，“聘娶”皇后的道理？！
更何况，还是用这……用这整个大梁王朝的万里江山，来做聘礼？！
这已经不是荒唐了！
这是……这是对千年以来，所有祖宗礼法，最彻底的践踏与颠覆！
然而，还没等他们从这句石破天惊的宣言中，消化过来。
萧澈接下来的话，更是如同一颗，足以将整个时代，都炸得粉碎的重磅炸弹，狠狠地，投了下来！
他顿了顿，那双凝视着林晚晚的眼眸，变得更加深情，更加炙热！
他用一种，近乎宣告的姿态，说出了那句，比“江山为聘”，更加石破天惊的，后半句誓言！
“……此生，”
“永不纳妃！”
“六宫之内，”
“唯林氏晚晚，一人为妻！”
整个世界，彻底失声了。
所有人的大脑，在这一刻，都陷入了彻底的宕机状态！
永不纳妃？
六宫之内，唯皇后一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这还是一个帝王，能说出来的话吗？！
三宫六院，开枝散叶，绵延子嗣，这不仅仅是帝王的权力，更是他，身为君主，对整个江山社稷，所肩负的……责任啊！
而现在，他们的君主，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要，公然违背这，传承了千年的祖制？！
这，已经不仅仅是颠覆了！
这是在动摇，整个帝国的根基啊！
萧澈没有理会身后那些臣子们，那一张张如同见了鬼一般的，惊骇欲绝的脸。
他的眼中，始-终，只有林晚晚一人。
他看着她，看着那个被自己的誓言，彻底震撼到，连哭泣都忘了的女人，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温柔的，带着一丝期待的弧度。
他，将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捧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江山，他的未来，他作为帝王的所有……
现在，他只等待着，她的回答。
“你……”
他的声音，放得更轻，更柔，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的……紧张。
“可愿，与朕……”
“……共掌这天下？”
最后的问句，如同一枚投入了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圈，名为“永恒”的涟-漪。
林晚晚再也忍不住了。
她猛地，伸出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泪水，却早已，决堤而出！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看着这个，在不久之前，还为了她，化身修罗，浴血奋战的男人。
看着这个，在胜利之后，却无视了所有礼法，舍弃了所有尊严，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看着这个，愿意用整个江山来聘娶她，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傻瓜。
她的心，疼得，快要碎了。
却又，甜得，快要融化了。
还需要回答吗？
还需要犹豫吗？
她的人生，她的灵魂，她的一切，早已，毫无保留地，给了他。
在所有人那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复杂的目光注视下。
林晚晚，捂着嘴，流着泪，对着那个，甘愿为她放下整个世界的男人……
重重地，点了点……
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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