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伏渊城外。
一支精悍的小队已然集结。除了墨规与墨辰外,万宗盟还派遣了以沉稳干练着称的执事石岳,以及四名擅长隐匿、侦查与阵法的精英弟子随行。石岳修为在裁虚境中期,经验丰富,曾多次深入西极荒原执行任务,是此次行动的副手与向导。
众人辞别苏默、羿风等长辈,化作数道流光,朝着大陆西方疾驰而去。
西行之路,比之南疆又是另一番景象。越过中部丰饶的平原与起伏的山脉后,地貌逐渐变得荒凉。戈壁、荒漠取代了绿意,天地间的灵气也变得稀薄而狂暴,时常有裹挟着沙砾的烈风呼啸而过。天空总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昏黄色,仿佛被无尽的尘土所笼罩。
根据星枢之灵的模糊指向以及盟内古老地图的标注,他们的首要目标,是位于西极深处、一片被称为“焚天炎域”的广阔地带。那里是“无尽炎渊”在此界可能存在的入口区域之一,同时也与“万寂之眼”符号隐约指向的方位有所重叠。
一路上,墨辰时常闭目感应,借助“万象星枢”与肩头灵鹤的辅助,不断调整着方向。她能感觉到,那道坠落在“无尽炎渊”的希望火种波动,虽然微弱,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她前行。同时,她也分出一丝心神,警惕地搜寻着任何可能与“万寂之眼”相关的蛛丝马迹。
墨规则一边赶路,一边默默体悟着“刚柔剑意”与脑海中那盏青铜古灯的虚影。西极之地荒芜死寂中蕴含的极端环境,反而让他对“静寂”与“存在”的辩证关系有了更深的感触。他尝试将一丝归墟源气模拟成那灯焰的形态,却总觉得缺了某种核心的“神髓”,难以长久维持。
石岳则尽职尽责地引领着路线,避开几处已知的流沙陷阱与空间不稳定区域,并向众人介绍着西极的风土人情(虽然此地人烟极其稀少)及需要注意的危险。
半月之后,空气中的灼热感陡然加剧。远方地平线上,出现了连绵不绝的、呈现出暗红色的山脉轮廓,天空也被映照成了诡异的橘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硫磺气息,连呼吸都带着一股灼痛感。
“前方便是焚天炎域的外围了。”石岳神色凝重地提醒道,“此地火系灵气异常狂暴,且孕育着许多适应了极端环境的火系妖兽,甚至可能遇到一些被炎域深处气息侵蚀而异变的古怪存在。大家务必收敛气息,小心前行。”
众人落下遁光,改为徒步,小心翼翼地向那片赤色山脉靠近。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股仿佛能焚尽万物的炽热。地面是滚烫的砂石,偶尔能看到裂缝中流淌着暗红色的岩浆,空气因高温而扭曲变形。
墨辰微微蹙眉,此地的环境对她的星辰之力确实有所压制,星辰的清冷与此地的酷热格格不入。但她运转“星核源火”,那蕴含星辰创灭真意的本源之力,反而在这种极端环境下显得更加活跃,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
就在他们即将进入一条通往山脉深处的峡谷时,墨辰肩头的灵鹤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示警清鸣!与此同时,墨规也猛地停下脚步,眼神锐利地望向峡谷一侧的乱石堆。
“有埋伏!”石岳低喝一声,与四名弟子瞬间结成防御阵型。
“嗤嗤嗤——!”
数道凝聚着阴寒死气、却又诡异地缠绕着丝丝赤红火线的骨矛,如同毒蛇般从乱石堆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墨规与墨辰!这攻击兼具冥土的死寂与炎域的狂暴,诡异无比!
墨规冷哼一声,并未动用归墟剪,只是并指如剑,对着虚空轻轻一划。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柔”之韧劲的归墟气劲掠过,那几根骨矛仿佛撞入了粘稠的泥潭,速度骤减,其上的能量结构也开始变得不稳定,最终在距离众人数丈远处纷纷碎裂、湮灭。
以柔克刚,举重若轻。
“藏头露尾之辈,滚出来!”石岳怒喝一声,一掌拍向那乱石堆。磅礴的土系灵力化作一只巨掌,将大片乱石掀飞!
烟尘弥漫中,露出了十几道身影。它们并非纯粹的冥土生物,也非炎域妖兽,而是一种极其怪异的组合体——身体主干是由灰白色的骸骨构成,缠绕着冥土死气,但骸骨的缝隙间却生长着暗红色的、如同熔岩般的血肉组织,眼眶中燃烧的也不是幽绿魂火,而是两团跳跃的赤红火焰!
这些怪物的气息混杂而暴虐,既有冥土的阴冷,又有炎域的炽烈,实力大约在凝剪境到裁虚境初期不等。
“是‘炎骸魔’!”石岳脸色一变,“据古籍记载,这是被炎域深处某种诡异力量侵蚀转化的冥土骸骨生物,兼具两种特性,极为难缠!它们通常只会出现在炎域核心地带,怎么会出现在外围?”
“恐怕不是偶然。”墨辰冰蓝眼眸扫过这些炎骸魔,声音清冷,“它们身上,有‘万寂之眼’的气息。”
她感知到,在这些炎骸魔的眉心骨骼处,都有一个极其细微、若隐若现的、由死气与火线勾勒出的扭曲眼形符号!
这些怪物,是被“万寂之眼”控制或者改造的爪牙!它们的出现,证实了“万寂之眼”的触角,确实已经伸到了这极西炎域!
“吼!”
为首的几具实力较强的炎骸魔发出沙哑的咆哮,带着麾下再次扑来!它们挥舞着燃烧着冥火的手臂,口中喷吐出夹杂着骨屑与岩浆的吐息,攻势狂猛而混乱。
“结阵,防御!优先击杀头目!”石岳迅速下令,与四名弟子结成战阵,厚重的土黄色光幕升起,抵挡住大部分攻击。
墨规与墨辰则主动迎上了那几具裁虚境级别的炎骸魔头目。
墨规身形如风,在狂乱的攻击中穿梭,归墟剪时而如灵蛇出洞,精准地点在炎骸魔能量核心与冥火、岩浆两种力量的平衡点上,引发其内部能量冲突,自我崩溃;时而化作一道柔韧的屏障,将喷吐而来的岩浆吐息引导向一旁,反伤其他炎骸魔。他将“刚柔剑意”运用得越发纯熟,对付这种能量结构不稳定的怪物,效果奇佳。
墨辰则引动星辰之力,但并非直接对抗此地的火系灵气,而是以“星核源火”为核心,施展出“星辰引·冰焰护体”。一层看似冰冷、实则蕴含着极致净化之力的星火覆盖周身,那些靠近的冥火与岩浆触碰到这层星火,竟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融、净化!她指尖点出,道道凝练的星辉如同冰锥,专门射向炎骸魔眉心的“万寂之眼”符号,每一次命中,都能让那怪物发出痛苦的嘶嚎,动作变得迟滞。
兄妹二人联手,一个以内敛的刚柔巧劲瓦解敌人,一个以极致的净化星火克制邪祟,配合默契,很快便将那几具头目级别的炎骸魔解决。
失去了头目指挥,剩下的炎骸魔变得混乱无序,很快便被石岳等人联手剿灭。
战斗结束,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死寂混合的怪异气味。
“看来,我们的方向没错。”墨规看着地上那些正在缓缓消散的炎骸魔残骸,沉声道,“‘万寂之眼’不仅在此地存在,而且已经开始利用炎域的环境制造这种怪物。”
墨辰蹲下身,仔细检查着一具残骸眉心的符号,试图以星辰之力解析其构成,却发现那符号在宿主死亡后,便迅速消散,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指向炎域更深处的精神烙印。
“它们是从那个方向来的。”墨辰指向峡谷深处,“那里,或许有‘万寂之眼’的据点,或者,通往‘无尽炎渊’的入口。”
众人休整片刻,处理了战斗痕迹,变得更加警惕,沿着峡谷,向着焚天炎域的深处,继续前进。
随着深入,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甚至能看到一些完全由凝固岩浆形成的奇异地貌。而在一些巨大的、如同蜂巢般的暗红色岩洞附近,他们发现了更多战斗的痕迹,以及一些被吸干了生命精华的、属于其他冒险者或本土生物的干尸。
“万寂之眼”在此地的活动,显然比他们预想的还要频繁与猖獗。
终于,在穿过一片布满了灼热蒸汽喷口的区域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那是一片巨大的、仿佛被陨星撞击形成的盆地,盆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完全由黑曜石与暗红晶石构筑而成的、风格粗犷而古老的城池废墟。城池的大部分已经坍塌,但从残留的宏伟城墙与一些巨大雕像的基座可以看出,它昔日的辉煌。
而在那城池废墟的最中央,有一个深不见底、不断向上翻涌着暗红色火焰与浓烟的巨大坑洞,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炽热与毁灭气息!
“焚天古城,以及,炎渊之口!”石岳看着眼前的景象,声音带着一丝震撼与凝重,“传说中上古火神信徒建造的城市,早已废弃。而那个坑洞,就是‘无尽炎渊’在此界最着名的入口之一!”
而更让众人心头一紧的是,在那焚天古城的残垣断壁之间,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活动的身影,它们的气息,与之前遭遇的炎骸魔如出一辙!甚至,还能感觉到几股更加隐晦、更加强大的气息,潜藏在古城深处!
“万寂之眼”的据点,果然就在这里!而且,似乎就建立在“无尽炎渊”的入口之畔!
新的挑战,近在眼前。想要探查“万寂之眼”的秘密,寻找希望火种,都无法绕开这座诡异的焚天古城。一场硬仗,似乎已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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