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至罗浮仙舟的寂静时刻,镜流居住的院落里只剩下冰晶碰撞的细碎声响,偶尔有晚风穿过窗棂,卷起笼中绒垫上的几根雪白狐毛。曦羽蜷缩在巨大鸟笼的角落,听着笼外镜流平稳的呼吸声——她今晚似乎格外疲惫,并未过多纠缠,只是在确认他无法逃脱后,便靠在不远处的软榻上睡着了。
这是曦羽等待了许久的机会。他缓缓睁开眼,天蓝色的眸子里没有了往日的怯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紧张与坚定的光。他轻轻抬起手,掌心朝下,集中全部意念去感受体内那股属于药师的丰饶力量——那是每次在梦中被药师拥抱时,对方悄悄注入他体内的、温暖而充满生机的力量,此前他始终无法熟练掌控,可经过这些天的摸索,尤其是浮黎传来的记忆碎片指引,他终于能勉强调动一二。
“丰饶之力,听我号令……”他在心中默念,声音轻得像一缕烟。掌心渐渐泛起淡绿色的光晕,光晕中钻出一丝纤细的藤蔓,藤蔓上还带着小小的、尖锐的荆子,如同初生的希望般,顽强地向上生长。曦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藤蔓,让它顺着玄铁栏杆的缝隙钻出去,然后缠绕住栏杆——藤蔓的力量远比他想象中更强,荆子深深嵌入玄铁的缝隙里,随着他意念的加强,藤蔓开始不断加粗、收紧,玄铁栏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表面甚至浮现出细微的裂痕。
他的心跳得飞快,生怕惊醒不远处的镜流。汗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绒垫上,后腰的酸痛再次袭来,可他不敢停下——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他咬着牙,加大了对丰饶力量的调动,掌心的淡绿色光晕越来越亮,藤蔓也越来越粗壮,终于,在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中,玄铁栏杆被硬生生掰出了一个足以让他通过的缺口!
曦羽心中一喜,刚想钻出去,却又想起了什么,他闭上眼睛,在心中急切地呼唤:“母亲!药师母亲!我逃出来了,你在哪里?”
他的呼唤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带着果实清香的气息。曦羽猛地回头,就看见药师站在笼外,六只手臂如枝蔓般舒展,黑色裂缝中结出的鲜红果实泛着微光,头顶的鹿角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药师垂下眼帘,对他温柔一笑:“羽儿,我来了。”
“母亲!”曦羽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他急忙从栏杆的缺口钻出去,扑进药师的怀里。药师的怀抱依旧温暖,六只手臂轻轻将他搂住,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瞬间驱散了他所有的恐惧与不安。
“别怕,羽儿,我带你走。”药师轻声说道,话音刚落,祂周身就泛起淡绿色的光晕,将曦羽整个人包裹起来。曦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周围的场景就变了——不再是镜流的院落,而是一片充满生机的神殿。
神殿的地面是由类似玉石的材质铺成,上面生长着无数奇花异草,空气中弥漫着果实的清香与草木的气息。神殿的正中央,有一棵巨大的、从未见过的树木,树枝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果实,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曦羽正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带着厚重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羽儿,你来了。”
他循声望去,只见浮黎禅坐在神殿的一侧,头戴珠帘冠冕,无数细密的珠串垂落至肩,脚下的记忆长河泛着细碎的光点。曦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里是药师的丰饶神殿,而浮黎也在这里!
“浮黎母亲……”他轻声开口,声音里满是惊讶。
浮黎轻轻点头,珠帘冠冕晃动了一下:“我与药师约好,在此等候你。镜流很快就会发现你逃走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去一个她找不到的地方。”
药师也附和道:“没错,羽儿。镜流是毁灭令使,感知力极强,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祂六只手臂中的一只轻轻抚摸着曦羽的头,声音里满是心疼,“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是母亲的错。”
曦羽摇摇头,擦干眼泪:“不怪母亲,是我自己太懦弱了。”他看着药师和浮黎,天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感激,“谢谢你们,母亲们,救了我。”
“傻孩子,我们是你的母亲,保护你是应该的。”药师温柔地笑了笑,随即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时间不多了,浮黎,我们该走了。”
浮黎点点头,抬手一挥,脚下的记忆长河泛起一阵涟漪,一道淡金色的光门出现在神殿的中央:“这道光门可以通往‘记忆净土’,那里是镜流无法触及的地方,我们可以暂时在那里落脚。”
药师抱着曦羽,率先走向光门。曦羽回头看了一眼丰饶神殿,心里充满了不舍,却也知道现在不是留恋的时候。他紧紧搂住药师的脖子,将脸埋在祂的怀里,听着祂平稳的心跳声,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安稳——他终于逃出来了,终于不用再做镜流的笼中鸟了。
浮黎跟在他们身后,走进光门的那一刻,她回头看了一眼丰饶神殿的方向,轻声说道:“镜流,你终究还是留不住他。”话音落下,光门缓缓关闭,丰饶神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而此时,镜流居住的院落里,镜流猛地睁开眼,赤眸中满是怒火。她察觉到曦羽的气息消失了,急忙起身冲向鸟笼——当看到被掰断的玄铁栏杆时,她的脸色变得铁青,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连空气都仿佛要被冻结。
“曦羽……你竟然敢逃!”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里满是疯狂与不甘,“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我!”
说完,她转身冲出院落,赤眸中闪烁着毁灭的光芒,开始在仙舟罗浮疯狂地寻找曦羽的踪迹。可她不知道,此时的曦羽,已经在两位星神母亲的保护下,踏上了前往记忆净土的路,离她越来越远。
曦羽在药师的怀里,透过光门的缝隙,看着外面不断变化的场景——从丰饶神殿的生机盎然,到虚空的漆黑深邃,再到记忆净土的流光溢彩。他心里知道,这只是他摆脱镜流的第一步,未来或许还会有更多的困难在等着他,可他不再害怕了。因为他知道,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有两位星神母亲的守护,还有浮黎传给自己的记忆力量,以及药师给予的丰饶之力。
“母亲们,”曦羽轻声说道,“以后,我会变得更强大,不再让你们担心。”
药师和浮黎同时看向他,眼中满是欣慰。药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羽儿,我们相信你。”
浮黎也点了点头:“记忆净土里有很多珍贵的记忆碎片,你可以在那里慢慢消化我传给你的记忆,也可以修炼丰饶之力。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一起面对未来的挑战。”
曦羽点点头,将脸埋得更深了。他能感觉到药师怀里的温暖,能听到浮黎沉稳的脚步声,能看到记忆净土那片流光溢彩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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