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熹,药王谷山门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灵雾之中。
玄木长老的静室内,檀香袅袅。老人看着眼前神色坚定的弟子,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不舍,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见证雏鹰即将离巢翱翔的释然与期许。
他没有再多问唐宋突破的细节,也没有追问那“规则海”的具体所在。到了他这个年纪和境界,深知每个修士都有自己不可言说的机缘与劫难,过多的干预并非好事。
“此行东海,前路莫测,凶险异常。”玄木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取出一个样式古朴的储物袋,递到唐宋手中,“这里面,有为师为你准备的一些丹药。地级上品‘回天丹’三颗,可肉白骨,活死人,只要有一口气在,便能吊住性命;‘避水清心丹’一瓶,可助你在深海行动自如,抵御水压与迷魂之音;各类解毒、疗伤、恢复真元的丹药若干……还有这枚‘千里瞬息符’,虽只能使用一次,但危急时刻,或可助你脱离险境。”
储物袋入手沉甸甸的,里面分门别类放置着数十个玉瓶、玉盒,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凝聚着玄木长老的心血。
唐宋心中暖流涌动,鼻子发酸,他深深一揖到地:“师尊厚赐,弟子……愧领!”
玄木长老扶起他,枯瘦的手掌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灼灼:“记住,丹药是外物,性命才是根本!遇事莫要逞强,量力而行。东海势力错综复杂,海殿更是深不可测,万事以保全自身为要。若事不可为,便退回宗门,师尊这里,永远是你的容身之处!”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唐宋声音哽咽。
“还有,”玄木长老沉吟片刻,压低声音,“你身负……特殊传承,此去东海,尽量莫要轻易显露,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枚‘敛星珏’你戴着,可一定程度上遮掩你功法的特殊波动。”他又取出一枚温润的白玉玉佩,亲自为唐宋系在腰间。
玉佩触体微凉,一股平和的气息笼罩周身,唐宋顿时感觉自身与周天星力的联系变得晦涩了几分。
“多谢师尊!”唐宋再次拜谢,师尊为他考虑得如此周全,让他无以为报。
“去吧。”玄木长老转过身,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早去早回,为师……等你归来,看你凝聚法相,名动东海!”
他没有回头,雏鹰总是要自己学会飞行!
唐宋看着师尊那略显佝偻、却在此刻显得无比高大的背影,眼眶发热。他再次深深一拜,然后毅然转身,大步走出了静室。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连刘枫和石头都未告知,他换上了一身普通的青色布袍,将玄木长老所赠的储物袋小心收好,腰间挂着那枚敛星珏,除此之外,身无长物。
晨光中,他独自一人,走下药王谷蜿蜒的山道,身影渐渐融入远方的薄雾之中,轻装简从,踏上了前往那神秘而危险的东海。
山门之上,玄木长老不知何时已转过身,遥望着弟子消失的方向,久久伫立,直至日上三竿。
“孩子,你绝非池中之物啊,但愿你……”老人喃喃自语,眼中既有追忆,更有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而踏上行路的唐宋,目光坚定地望着东方。脑海中,老鬼沙哑的声音适时响起:
“少主,我们先去东海岸最大的散修聚集地‘望海城’,那里鱼龙混杂,是获取东海情报和准备渡海物资的最佳地点。至于如何混入海殿控制的规则海……到了再说。”
“明白,接下来的额路就靠你指引。”
唐宋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山路崎岖,前路漫漫,但他的心,却如同出鞘的利剑,一往无前。
历经月余跋涉,穿越山川大泽,唐宋终于抵达了东海岸边那座闻名遐迩的巨城——望海城。
此城依山傍海而建,城墙高耸,以巨大的青色海岩垒成,常年受海风侵蚀,显得斑驳而沧桑。
还未入城,一股带着咸腥气息的海风便扑面而来,其中混杂着各种灵材、丹药、以及海外异兽的气息,与内陆城市截然不同。
城门口车水马龙,往来行人种族各异,除了主流的人族修士,还能看到一些身覆鳞片的海族、身材矮小精悍的矿族、甚至偶尔有笼罩在斗篷中的神秘客商,尽显此地“海纳百川”的混杂氛围。
缴纳了入城费用,唐宋步入城中。
街道宽阔,两旁店铺林立,招牌幌子五花八门,多是收购海中灵材、出售避水法器、租赁海船、乃至发布组队探索深海秘境任务的店铺。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异兽嘶鸣声不绝于耳,喧嚣而富有活力。
根据老鬼的指引,唐宋在城内寻了一处相对安静、由散修联盟开设的客栈住下。略作安顿,他便听到客栈内的修士都在兴奋地议论着一件事——三年一度的“望海城大型交易会”将于三日后,在城中心的“万宝楼”举行!
据说此次交易会规模空前,不仅有东海各岛特产、深海奇珍,更有从遥远其他大陆流传过来的宝物,甚至可能会有上古修士洞府中出土的遗宝现身!届时,各方势力、散修高手、海外异族都会云集于此,堪称一场盛会。
“交易会……”唐宋心中微动。他此行目的是规则海,但机会难得,这等盛会不去见识一番实在可惜。或许能在其中找到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比如增强实力的宝物、关于规则海或东海海殿的线索,甚至……凝聚法相的契机?
“去看看也好。”老鬼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这种龙蛇混杂之地,消息最为灵通。不过少主,财不露白,咱们现在那点家当在真正的大佬面前不算什么,但也要谨防宵小之辈。尤其是,莫要轻易动用与星辰相关之物,包括少主您那些蕴含星力的丹药。”
“好!!!”唐宋点头。他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
三日后,万宝楼及周边广场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空中悬浮着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器、灵兽坐骑,流光溢彩。地面上,划分出无数区域,有各大商会设立的豪华展台,也有散修自发形成的露天摊位,叫卖声、惊叹声、神识交流的波动混杂在一起,热闹非凡。
唐宋换了一身更不起眼的灰色布袍,收敛气息,如同一个普通的通神境散修,融入了涌动的人流之中。
他首先在散修摊位区闲逛。这里的东西良莠不齐,真假难辨,全凭眼力。有号称万年血珊瑚的红色石头,有闪烁着雷光的不知名海兽内丹,有残破的古玉简,有锈迹斑斑的断剑……唐宋凭借着林风和玄木两位丹道宗师的传承,眼力自是毒辣,偶尔能发现一些被埋没的、可用于炼丹的偏门灵草或矿物,便以极低的价格买下,倒也小有收获。
他也留意着关于东海和海殿的消息。从周围修士零碎的交谈中,他得知东海海殿近期似乎加强了戒备,尤其对靠近“规则”方向的区域巡查严密,这让他对老鬼关于规则海入口被海殿掌控的说法更加确信。
随后,他来到了各大商会的展区。这里的东西明显高端许多,琳琅满目,宝光四溢。
“快看!那是‘定海珠’!据说一颗便能定住百里风浪!”
“千年龙涎香!炼制高阶静心丹药的绝佳主材!”
“玄冰魄!啧啧,这寒意,隔着禁制都感觉神魂要被冻僵了……”
唐宋的目光扫过一件件珍品,心中也是暗叹东海物产之丰饶。他看到一柄名为“分水刺”的上品灵器,对水下战斗颇有助益,但价格高昂,他想了想并未出手。又看到一种名为“海魂玛瑙”的奇异宝石,能温养神魂,对他恢复神识略有帮助,便花费了一些灵石购下。
就在他经过一个悬挂着“奇物阁”招牌的展台时,脚步微微一顿。那展台角落摆放着一块毫不起眼、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不规则孔洞的石头,约有拳头大小,标签上写着:“无名奇石,坚不可摧,疑似天外陨铁,售价五百中品灵石。”
这块石头本身并无强烈灵气波动,但唐宋体内沉寂的星印,以及丹田中的混沌源珠,都在这一刻,微不可察地轻轻悸动了一下!
“咦?”老鬼也发出了惊疑的声音,“少主,把那块黑石头买下来!”
唐宋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走上前,拿起那块黑石掂量了一下,入手沉重冰凉。他故作随意地对掌柜道:“这石头看起来平平无奇,五百中品灵石是否太贵了?一百灵石如何?”
那掌柜见他对这无人问津的石头有兴趣,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两百八十块中品灵石成交。
将黑石收入储物袋,那股微弱的悸动感便消失了。唐宋心中好奇,但此地人多眼杂,不便多问。
继续闲逛,他来到了万宝楼的核心拍卖场外围。这里需要验资才能进入,唐宋展示了一下玄木长老所赠丹药中的一小部分,便顺利获得了入场资格。拍卖场内气氛更加热烈,一件件压轴宝物被呈上,引来阵阵惊呼和激烈竞价。有能延寿三十载的“生生造化丹”,有蕴含一丝真龙血脉的“龙血战戟”,有记载着神秘功法的上古玉牒……
唐宋并未参与竞拍,这些宝物虽好,但要么对他当前无用,要么价格远超他的承受能力。他更多的是在观察,感受着这东海之滨修真界的繁华与底蕴。
就在拍卖会接近尾声,唐宋准备离开之际,拍卖台上,主持人请上了最后一件压轴物品。
那是一个被重重禁制封印的寒玉盒。当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精纯至极、仿佛来自太古星空的苍凉气息弥漫开来,让整个拍卖场为之一静!
玉盒之中,盛放着一小撮如同流动银河般的银色砂砾,细看之下,每一粒砂砾都仿佛是一颗微缩的星辰,在缓缓旋转,散发着朦胧的星辉!
“诸位道友!”主持人声音激昂,“此乃本次拍卖会最后一件珍宝,也是最为神秘之物——星辰沙!此物并非本界所产,据传乃天外星辰核心坠落所化,蕴含最本源的星辰之力与一丝空间法则碎片!是炼制空间法宝、参悟大道、乃至修炼某些上古奇功的无上至宝!起拍价——一万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
星辰沙!
唐宋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东西,对他修炼《星纹真解》,凝聚星辉法相,或许有着难以估量的作用!
然而,那高昂的价格,让他瞬间冷静下来。一万上品灵石,这几乎是许多小型宗门一年的收入!他全身家当加起来,也远远不够。
场内短暂的寂静后,便是疯狂的竞价!
“一万一!”
“一万三!”
“一万五!”
……
价格节节攀升,最终被顶层包厢中一位神秘修士,以三万两千上品灵石的天价拍走。
唐宋看着那盒星辰沙被恭敬地送入包厢,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坚定了信念。资源、机缘,都需要实力去争取。若他有足够的实力和财力,又何须眼睁睁看着对自己至关重要的宝物旁落?
他默默转身,离开了喧嚣的拍卖场。
回到客栈房间,设下隔绝禁制,唐宋立刻拿出了那块购买来的黑色奇石。
“老鬼,这块石头有何特异之处?”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老鬼沉吟片刻,道:“如果老奴没看错,这并非天外陨铁,而是‘虚空噬星兽’死亡后,其核心在特殊环境下凝结的‘星核残渣’!此物对旁人或许无用,但对你而言,却是感悟星辰寂灭、生死轮转规则的引子!对你凝聚法相,或许比那星辰沙更有奇效!”
唐宋闻言,心中巨震!看着手中那不起眼的黑石,眼神变得无比炙热。
果然,机缘无处不在!
这次交易会,虽然没有得到星辰沙,但这意外的收获,或许正是他突破“化玄”的关键!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块“星核残渣”收好,心中对即将到来的东海之行,更加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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