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药阁偶遇后,楚枫本以为那只是一段小插曲,并未放在心上。他依旧每日修炼、研读功法、偶尔接取一些力所能及的任务,努力积累着微薄的资源。丙字区的小院生活依旧,石猛等人经过张虎一事,对楚枫明显亲近和信服了许多,但也并未过多打扰他的清静。
然而,三日后,一位身着丹院弟子服饰的少年却寻到了丙字七百六十一号院,恭敬地递上了一张素雅的帖子。
“楚枫师兄,颜师姐命我送来此帖,邀您有暇时往丹院‘百草园’一叙,探讨药理。”那弟子语气客气,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好奇与不解,似乎不明白颜师姐为何会邀请一个外院丙字区的弟子。
楚枫接过帖子,触手温润,带着淡淡的药香。帖上字迹清秀灵动,一如其人。
侯平在一旁眼睛瞪得溜圆,压低声音惊呼:“颜…颜如玉师姐?楚哥,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颜师姐?还让她亲自派人来请?”
石猛和林墨也投来惊讶的目光。颜如玉在外院名声极大,不仅是因其容貌天赋,更因其温和善良的性子,从不因身份看不起普通弟子,是无数人心中的白月光。能得她亲自邀请,可是莫大的荣幸。
楚枫面色平静,收起帖子,对那丹院弟子道:“有劳师弟回禀颜师姐,楚枫稍后便至。”
送走来人,楚枫在石猛等人羡慕又好奇的目光中,稍作整理,便起身前往丹院。
丹院位于学院深处,环境清幽,灵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百草园更是丹院重地,其内栽种着无数珍稀灵植,寻常弟子根本不得入内。楚枫出示了帖子,才有守园弟子引他入内。
园内小桥流水,奇花异草争奇斗艳,药气氤氲成雾。在一处爬满青藤的凉亭下,颜如玉正坐在石凳上,面前石桌上摆放着几株形态各异的灵药和一壶清茶。见她到来,她展颜一笑,如同百花绽放,起身相迎。
“楚师弟,冒昧相邀,还请见谅。”她声音温软,令人如沐春风。
“颜师姐相邀,是楚枫的荣幸。”楚枫拱手回礼,态度不卑不亢。
两人落座,颜如玉亲自为他斟上一杯清茶,茶汤碧绿,香气清雅,竟有凝神静气之效。
“今日请师弟来,实在是因为上次药阁听闻高论,如玉思索数日,愈觉精妙,却仍有几处关隘未能通透,心痒难耐,特向师弟请教。”颜如玉开门见山,眸中闪烁着对知识的纯粹渴求,并无丝毫试探或居高临下之意。
她随即指向桌上几株灵药,提出几个极其刁钻的药理问题,涉及药性冲突、君臣佐使的微妙平衡、以及一些冷门药材的替代方案。这些问题,显然已远超普通外院弟子所能接触的范畴,甚至有些可能是她在炼制高品丹药时遇到的真实难题。
楚枫本不欲过多展露,但见颜如玉眼神清澈,态度诚恳,全然是学术探讨的模样,加之他对药理确实有着源自玉佩传承的深厚底蕴,便也放松了几分警惕。
他略一沉吟,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师姐可知,为何‘三阳花’与‘寒髓草’属性相克,古籍中却记载某张古丹方中曾将二者同炉而炼?”
颜如玉微微一怔,秀眉轻蹙:“此事如玉也曾疑惑,曾尝试推演,皆以炸炉告终,疑为古籍记载有误。”
楚枫端起茶杯,轻嗅茶香,淡淡道:“非是记载有误,而是顺序与火候之差。先以文火炼寒髓草九转,萃其寒髓精粹,待其将凝未凝之际,投入三阳花,并非为了融合,而是以三阳之花瞬间爆发的纯阳之气,激发寒髓深处一点‘极阳生机’。二者并非相融,而是相激相生,诞生的那一缕生机,才是古丹方所需之主药。”
此言一出,颜如玉美眸骤然亮起,仿佛一道闪电划破迷雾!她猛地站起身,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相激相生…极阳生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一直试图让它们药性融合,却忘了物极必反,阴极阳生的道理!师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她看向楚枫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叹和欣赏。这个问题困扰她许久,请教过不少导师同门,皆无解,竟被一个凝气四层的师弟如此轻描淡写地解开!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便在这凉亭之中,就各种药理难题展开探讨。更多时候是颜如玉提问,楚枫解答。楚枫的见解往往角度刁钻,直指本源,看似天马行空,细思之下却合情合理,蕴含着极为深奥的丹道至理,让颜如玉听得如痴如醉,美目中异彩连连,不时发出恍然大悟的惊叹。
偶尔,楚枫也会就一些基础但广泛的问题提出疑问,颜如玉则耐心细致地以学院派系的知识体系为他解答,条理清晰,根基扎实。两人一者传承古老浩瀚,一者体系严谨完备,相互印证,竟都有种豁然开朗、受益匪浅之感。
夕阳西下,给百草园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颜如玉仍觉意犹未尽,她看着楚枫,真心实意地赞叹道:“楚师弟,你在药道之上的见解,远胜于我,甚至…不逊于一些导师。你之才情,埋没于外院,实在可惜。”她语气中带着真诚的惋惜。
楚枫微微摇头:“师姐过誉了,不过是平日喜欢翻阅杂书,偶有所得罢了。与师姐系统学习、根基扎实相比,不值一提。”
颜如玉却坚定地摇头:“绝非如此。师弟之言,常发前人未发之秘,直指丹道本质。能与师弟论道,是如玉之幸。”她顿了顿,眼中带着期待,“日后…如玉可否常向师弟请教?”
她身为首席亲传,地位尊崇,此刻却以平等、甚至略带请教的态度对待楚枫,可见对其才学的认可。
楚枫看着眼前女子真诚而清澈的眼眸,感受到她对药道的纯粹热爱,心中也生出几分好感,点头道:“师姐若有疑问,但说无妨,楚枫若知,定不藏私。”
“太好了!”颜如玉嫣然一笑,笑容纯净而灿烂,令夕阳都黯然失色,“那便说定了!师弟日后若需什么丹药,或寻什么药材,也尽管来丹院寻我,如玉必尽力相助。”
药理相辩,慧心互赏。
如玉青睐,友谊初萌。
这一次深入的交谈,让楚枫在颜如玉心中留下了极其深刻且特殊的印象,也为二人日后更深的情谊埋下了种子。而楚枫,也对这位温婉善良、痴于药道的师姐,观感极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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