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火儿的话如同火油,瞬间将本就紧张的气氛点燃至爆点。周围看热闹的弟子们更是屏住了呼吸,目光在楚枫和唐火儿之间来回扫视,既期待又紧张。
吃千锻钢?这赌注可真够狠的!也符合唐火儿一贯火爆直接的风格。
那柜台弟子急得额头冒汗,却不敢再劝。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只有凝气四层的新人弟子,要么认怂道歉,要么就只能硬着头皮上,然后大概率惨败收场。
然而,楚枫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他既没有愤怒地立刻应战,也没有怯懦地退缩,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那件破损的内甲,又看向俏脸含煞、如同小火凤凰般的唐火儿,淡淡道:“吃铁就不必了。若我侥幸成功,师姐只需承认此法可行便可。若失败,我自当向师姐赔罪,并立刻离开。”
他的平静与唐火儿的火爆形成了鲜明对比,反而更显得深不可测。
唐火儿一愣,没想到对方如此冷静,但她话已出口,岂能收回?当即冷哼一声:“哼,说得轻巧!那就开始吧!需要什么工具材料,尽管说!别到时候找借口!”
楚枫也不客气,对那柜台弟子道:“劳烦取一钱‘熔金丝’,一盏‘地心莲火’,一套最细的灵纹笔。”
东西很快备齐。熔金丝是一种极细且韧性极佳、导灵性好的金属丝,常用于精细修补。地心莲火则是一种温度极高且极其稳定的特殊火焰,常用于高端铸器。灵纹笔则是勾勒符文的基础工具。
众目睽睽之下,楚枫走到工作台前。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再次拿起那件内甲,双目微闭,指尖缓缓拂过破损处,似乎在仔细感知。
唐火儿抱着双臂,在一旁冷眼旁观,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等着看楚枫出丑。她绝不相信一个凝气四层、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能完成如此精细的操作。
片刻后,楚枫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他点燃地心莲火,幽蓝色的火苗跳跃着,散发出恐怖的高温。他取过熔金丝,以极其精妙的手法,将其一端置于火焰外围小心煅烧,使其软化却不熔化,同时另一只手拿起灵纹笔,蘸取了一种特制的灵胶。
下一刻,他的动作快了起来!
只见他左手操控着软化的金丝,右手灵纹笔精准点落,在金丝与内甲断点之间勾勒出极其细微的灵纹桥接!动作行云流水,稳定得可怕,每一次落笔都精准无误,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一般!
更让人惊叹的是,他左手操控的金丝在高温下不断调整着形状和韧性,与右手的灵纹勾勒完美配合,整个过程需要一心二用,对神魂之力和手法控制要求极高!
周围原本看热闹的弟子,渐渐收起了轻视之心,眼神变得惊讶和专注。就连那几个被唐火儿训斥的学徒,也瞪大了眼睛,看得入神。
唐火儿脸上的不屑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疑和凝重。她是行家,一眼就看出楚枫这手法绝非寻常!那稳定性,那精准度,那对火焰和材料状态的把握,没有长年累月的练习绝不可能做到!可他明明只是个凝气四层的新人啊!
很快,三处断裂的节点被金丝灵纹完美桥接。楚枫额角微微见汗,但眼神依旧专注。他深吸一口气,接下来的步骤才是关键——高温灼烧激发脉络自愈!
他操控着地心莲火,火苗骤然收缩,化作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无比的幽蓝火针,对准内甲上几处极其细微的脉络交汇点,闪电般刺入又收回!
每一次刺入,都快得肉眼难以捕捉,温度和时间都控制得妙到毫巅!多一分则焚毁,少一分则无效!
嗤…嗤…嗤…
几声轻微的灼烧声响起,内甲上闪过几道微弱的灵光。
楚枫迅速撤去火焰,将内甲放在桌上,后退一步,淡淡道:“好了。”
整个过程,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着那件内甲。
唐火儿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起内甲,强大的神识立刻探入其中仔细检查。
片刻之后,她的脸色变了!
从最初的怀疑,到惊讶,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震惊!
内甲内部,那三处断裂的节点确实被完美桥接,灵力畅通无阻!更神奇的是,那几处被灼烧过的脉络交汇点,原本淤塞的地方竟然真的被激活了,产生了一丝微弱的自愈灵性,正在缓慢地滋养着周围的脉络!虽然未能完全恢复如初,但防御力绝对恢复了七成以上!远超她预想的“还能用”的程度!
这…这怎么可能?!
他不仅成功了,而且完成得如此完美!甚至…比她预想的最好结果还要好!
唐火儿抬起头,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楚枫,那张娇俏的脸上满是震惊和不解,之前的怒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的声音都有些干涩,“那灼烧的点…你是怎么找准的?那温度…你是怎么控制得那么精准的?”
楚枫平静地擦去额角的汗珠:“多看,多练,多想而已。”
这话等于没说。唐火儿知道,这绝非多看多练就能达到的水平,这需要恐怖的眼力、控制力和…天赋!
她性格直率火爆,但也最是敬服有真本事的人。楚枫露的这一手,彻底镇住了她。虽然修为低,但在这铸器一道的眼力和手法上,绝对有独到之处!
她咬了咬嘴唇,虽然脸上还有点挂不住,但还是梗着脖子,声音比刚才低了不少:“哼!算…算你有点本事!这次…是我看走眼了!你这法子…确实可行!”
能让骄傲的唐火儿当面认错,这可是极为难得的事情。
周围弟子一片哗然,看向楚枫的目光彻底变了,充满了惊奇和敬佩。
楚枫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师姐过奖。既然内甲已修复,费用…”
“免了!”唐火儿大手一挥,很是豪气,“材料才几个钱!本小姐还输得起!”她顿了顿,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喂,你叫楚枫是吧?哪个院的?以前学过铸器?”
“外院丙字区,未曾正式学过,只是略有兴趣。”楚枫如实回答。
“丙字区?”唐火儿又是一愣,眼神更加古怪。一个丙字区的新人,有这等眼力和手法?她上下打量着楚枫,仿佛想从他身上看出花来。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你刚才…是不是一眼就看出我那千锻钢淬火失败的问题所在了?”
楚枫沉吟一下,道:“并非一眼,只是觉得,寒潭水若分两次淬,中间间隔时,材料内部热力分布已然不均,二次淬入,冷热激荡之下,裂纹自生。或许…并非学徒未听清,而是此法本就极易出错。”
唐火儿闻言,猛地一拍额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是了是了!不是他们蠢,是这方法容错率太低!应该改用‘冰雾渐进淬炼法’!虽然慢点,但稳妥!”
她恍然大悟,再看楚枫时,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了。那里面没有了丝毫轻视和怒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现宝藏般的灼热兴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佩服。
“喂,楚枫!”她凑近两步,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以后要是对铸器有什么想法,或者需要什么材料练手,可以来器院找我!我唐火儿认可你了!”
不打不相识,火儿另眼。
一场风波,反而让这位铸器院的天才少女,对楚枫这个“凝气四层”的新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认可。
楚枫看着眼前这位性情直率、如同火焰般炽烈的少女,心中也是觉得有趣,点头道:“多谢师姐,若有需要,定来叨扰。”
器院之行,可谓意外之喜。不仅修好了内甲,省下了贡献点,似乎…还结识了一位有趣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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