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内的时间仿佛被黏稠的血浆和刺鼻的消毒水味凝固了。
无影灯的光冰冷地倾泻,将金属器械、忙碌的白色身影以及手术台上那个毫无声息的男人,笼罩在一片惨白之中。
林薇的视线落在秦暮脸上。
那张总是带着慵懒笑意或锐利审视的脸庞,此刻呈现出一种濒死的灰败。
呼吸面罩下,他的胸膛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监护仪上代表心率的曲线忽高忽低,如同在狂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
他左臂的伤口在无影灯下更显狰狞,被清创后露出的组织颜色暗淡,边缘泛着不祥的青黑。
阮清和暮光城的团队正在与那致命的毒素和汹涌的感染进行着无声却激烈的搏斗。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迅捷,但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首领,”一名护士匆匆来到林薇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忍。
“李医生让我问……关于血源……”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门外。
李医生是秦暮团队的医生。
阮清将小宇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她自然不会要求小宇舍命为秦暮输血。
林薇的眼睛也看向那扇门,那扇门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门外,是一个年幼孩子清澈的眼睛和可能付出的巨大代价。
门内,是一个对她而言已意义非凡的男人正在滑向死亡的深渊。
林薇的身体晃了晃,扶住床边的手收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无法抵消心中那仿佛要将灵魂撕裂的绞痛。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塞满了滚烫的沙砾,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该怎么选?
用一个小小孩子可能夭折的未来,去换秦暮一个渺茫的生机?
这根本不是选择,这是将她架在道德和情感的烈火上反复炙烤!
詹爷爷临终前浑浊却明亮的眼睛仿佛就在眼前,那句“保护好孩子们”的嘱托言犹在耳。
小宇信赖地叫她“林薇阿姨”,整个曙光基地的人将生存的希望寄托于她……
她建立这里的初衷,不就是为了给在末世挣扎的普通人,尤其是像小宇这样的孩子,一个相对安全的避风港吗?
如果她今天为了秦暮,做出了那个决定……
她还配做这个首领吗?她还对得起那些信任她、追随她的人吗?
可是……秦暮……
地底黑暗中他沙哑的誓言,高烧昏迷时他传来的体温,危险来临瞬间他挡在前面的背影,还有那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绝望呼喊她名字的声音……
无数画面和声音交织在一起,撞击着她的心脏。
他不是周宇,不是苏婉,他是秦暮。
一个同样背负着沉重过去,却在这一世,与她命运轨迹紧密交缠,让她冰封的心湖一次次泛起涟漪的男人。
“不……”一声极其细微、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从她紧咬的牙关中逸出。
林薇猛地闭上眼睛,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污迹,滚烫地滑落。
她做不到,做不到牺牲小宇来换秦暮。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被这无解的两难彻底撕裂、吞噬时——
“滴——滴——滴——” 监护仪发出更为急促的警报,秦暮的血氧饱和度再次开始下滑。
阮清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令人绝望的数据,又看向林薇几乎崩溃的背影。
她的眼神快速闪烁,大脑在极限压力下飞速运转,排除着一个又一个常规方案。
突然,她像是抓住了什么,眼神一凛。
“薇薇!”阮清的声音穿透了手术室的压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还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不用输血!”
林薇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转过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阮清。
阮清语速极快,声音清晰而冷静,但每个字都透着巨大的风险。
“他体内的毒素是混合型,但主要致命成分是那种变异的神经毒素。常规抗毒血清无效,是因为它改变了关键的蛋白结构。但我刚才在分析毒素残留物和暮光城提供的部分稀有药物数据时,想到一个理论上的可能性!”
她一边示意助手递过某个数据板,一边继续解释道。
“我们库存里有‘蛇蝎草碱’,它本身不能解毒,但作为强效的生物碱,它能短时间内极大刺激和重塑患者的神经受体活性,产生一种‘假性免疫’状态。如果在这个状态下,联用高剂量的‘泛型细胞膜稳定剂’和从基地车医疗数据库里找到的一种实验性‘靶向分子拮抗剂’配方……”
她深吸一口气,“这三种药物以特定比例和极其精确的时序注入,理论上可以在不对受体造成永久损伤的前提下,暂时‘骗过’毒素的关键作用位点,让毒素无法继续结合和破坏神经与红细胞!为秦暮自身的免疫系统和后续针对性治疗争取出至少48小时的黄金窗口!”
林薇的心猛地提了起来:“风险呢?阮阮,风险是什么?” 她听出了阮清语气中的不确定。
阮清的神色无比凝重:“风险极大。首先,这个三联疗法从未在人体实践过,完全是理论推导和细胞实验的外推。其次,时序和剂量要求苛刻到极致,任何微小误差都可能导致‘蛇蝎草碱’的毒性压倒治疗作用,直接引发神经衰竭或心脏骤停。再者,高剂量的细胞膜稳定剂本身就会带来血压骤降、心律失常等严重副作用,患者现在的状态能否承受是未知数。最后,即便成功‘骗过’毒素,也只是暂时控制,毒素仍在体内,48小时内我们必须找到或合成出真正的解药,或者他的身体能在药物支持下自行代谢掉足够多的毒素,否则……”
否则,依然是死路一条。
但这,至少避开了让小宇冒生命危险输血的伦理绝境,将风险转移到了医疗技术和秦暮自身的生命力上。
手术室内一片寂静,只有仪器刺耳的警报声。
所有人都看着阮清,又看向林薇。
这个方案听起来比输血更加渺茫和危险,但它提供了一条不同的路径。
林薇的嘴唇颤抖着,她看向阮清。
在那双熟悉的、总是温柔坚定的眼眸里,她看到了属于顶尖医者的疯狂赌性。
绝对的专注,以及一份对她林薇的深切理解。
阮清知道她无法做出那个选择,所以在绝境中为她,也为秦暮,硬生生劈出了另一条可能粉身碎骨,却无需牺牲无辜孩子的险径。
“成功率……有多少?”林薇的声音干涩无比。
阮清沉默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残酷而诚实的数字。
“基于现有数据和理论模型,乐观估计……不超过百分之十五。而且,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药物相互作用不可逆。”
百分之十五……渺茫得如同风中之烛。
但此刻,别无他法,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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