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六年初春的上海,是一座在繁华与颓败、希望与绝望中畸形绽放的孤岛。外滩的万国建筑群在黄浦江畔勾勒出傲慢的天际线,钟声悠扬;而一街之隔的里弄深处,却挤满了挣扎求生的贫民,空气中弥漫着煤烟、汗水和若有若无的鸦片烟土气息。各国的旗帜在租界上空飘扬,日本的太阳旗在虹口等地界格外刺眼,青帮子弟穿着黑衣穿梭于大街小巷,暗流在各色人等的笑脸与算计下汹涌澎湃。
陈锐,化名“陈默”,以一个从南洋归国、意图投资实业的华侨商人身份,踏入了这片波谲云诡的土地。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藏青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遮住了眼底锐利的光芒,手中拎着一只看似普通却内藏玄机的皮质公文包。他的“随从”,只有精干异常、同样做了伪装的王铁牛。
根据“向导”提供的线索,那个所谓的“锚点”站,明面上是一家由瑞士商人阿尔伯特·霍夫曼注册经营的“霍夫曼精密仪器公司”,位于公共租界边缘一栋不起眼的灰砖小楼里。表面上,它从事一些无线电元件和精密机械的进口与维修,业务不温不火。
直接闯入是最愚蠢的选择。陈锐清楚,对付“灯塔”这种组织,必须用超越这个时代的思维。
他没有急于接近目标,而是利用带来的少量黄金和几件精心设计的“小玩意儿”(如一款远超当时水平的微型高倍放大镜,以及一份关于某种高效植物萃取物的模糊商业计划书),通过中间人,迅速在上海滩的科技圈和外资买办中小范围地打开了知名度。他表现出对新兴技术,特别是无线电和材料学的浓厚兴趣和“独到见解”,言语间不经意流露出的超前概念,很快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果然,一条“鱼”主动上钩了。霍夫曼公司的一位技术经理,在一次由英国洋行举办的沙龙上,“偶遇”了陈锐,并对他在闲聊中提及的“信号稳定性的非线性解决方案”(实为跳频技术的简化版理论包装)表现出极大兴趣。
几次“偶遇”和私下交流后,陈锐抛出了诱饵。他向这位经理“透露”,自己手中有一项关于“特殊高频绝缘材料”的突破性配方,可以极大提升无线电设备在复杂环境下的性能,但苦于没有可靠的实验室和精密仪器进行最后的验证与量化生产。
这个诱饵,精准地投向了“锚点”站可能存在的需求——维持跨时空微弱信号联系,必然对通讯设备的性能和稳定性有极高要求。
很快,阿尔伯特·霍夫曼本人,一个看起来严谨甚至有些刻板的日耳曼中年人,亲自向陈锐发出了参观公司的邀请。
走进那栋灰砖小楼,陈锐的感官瞬间提升到极致。外表普通,内部却别有洞天。地面铺设的材质隔音效果极佳,脚步落在上面几乎无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和臭氧味道,但更深处,似乎还有一种极其微弱、常人难以察觉的高频振动感。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墙壁、角落,隐藏在眼镜后的视线,却捕捉到了几处不协调的细节——通风口的栅格材质过于致密,墙角线似乎隐藏着极细的光纤,门禁系统并非简单的机械锁,而是一种带有微弱电磁感应的装置。
“陈先生,这边请。”霍夫曼的汉语略带口音,但很流利。他引着陈锐参观表面上的维修车间和展示厅,介绍着各种“进口”仪器,言辞谨慎,滴水不漏。
陈锐一边应付,一边在心中冷笑。这些安保措施,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堪称天衣无缝,但在他眼中,却如同孩童的把戏,只是建立在更早一些的技术基础上。他注意到,霍夫曼总是有意无意地试图引导他远离位于建筑最深处、一扇没有任何标识的加厚金属门。
“霍夫曼先生,”陈锐在一个看似不经意的时刻,指着那扇门,用带着南洋口音的国语好奇地问,“那里是……?我看安保似乎格外严格,莫非是贵公司的核心实验室?”
霍夫曼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警惕,脸上却堆起职业化的笑容:“哦,那里是我们的核心仓库和备用发电机房,堆放一些贵重物品和危险化学品,按照规定,是不对访客开放的,非常抱歉。”
陈锐笑了笑,不再追问,心中却已确定,那里就是“锚点”所在。
接下来的几天,陈锐精心策划的“商业骗局”和“技术陷阱”开始收网。他通过中间人,“无意间”让霍夫曼公司得知,另一家颇有实力的美国公司也对陈锐的“绝缘材料”表示了浓厚兴趣,并开出了高价。同时,他“慷慨”地提供了部分“初始配方”和极其复杂的合成步骤,其中几个关键环节,故意设置了需要特定精密仪器(恰好是霍夫曼公司内部才可能具备的)才能完成的“验证点”。
在商业竞争和技术保密的双重压力下,急于获取完整技术的霍夫曼,终于松口,邀请陈锐进入那间“核心仓库”,使用里面的“特殊设备”进行最终验证。
穿过那扇加厚金属门,是一条短促的走廊,尽头是另一道需要密码和磁卡双重验证的门。门打开的瞬间,陈锐感到那股微弱的高频振动感明显增强了。
房间内部的空间比想象中大,摆放着许多这个时代顶尖的无线电设备,但核心区域,却被几台造型奇特、闪烁着幽蓝色指示灯的仪器占据,它们发出低沉的嗡鸣,连接着复杂的线缆,中央是一个类似大型雷达屏幕的装置,上面跳动着不规则的光点和波形。
就是这里!“锚点”的控制中心。
霍夫曼和两名技术人员(目光锐利,动作矫健,显然是“灯塔”的行动人员伪装)紧盯着陈锐的操作。陈锐心知肚明,这是最后的考验。他不动声色,按照预先设计的“复杂”流程操作着仪器,同时,藏在西装袖口的一个微型装置——利用“灯塔”零件改装的信号探测针,开始悄无声息地贴近仪器接口,尝试切入系统后台。
过程惊心动魄。他必须一边进行着虚假的材料测试,一边在脑海中飞速计算着切入点和破解指令,还要应付霍夫曼等人时不时的提问。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被他不动声色地擦去。
就在他即将完成“材料验证”,霍夫曼脸上露出满意神色,警惕稍有放松的刹那——
陈锐袖口中的探测针成功捕捉到了一个短暂的系统自检窗口!他手指在仪器键盘上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敲下了一连串复杂的指令(源自他对“灯塔”技术风格的逆向推导)。
中央屏幕上的波形剧烈跳动了一下,后台日志如同瀑布般刷过!
陈锐的眼角余光死死锁定屏幕,大脑如同高速计算机般处理着信息。无数杂乱的数据中,几条关键记录一闪而过:
【…监控日志:异常能量波动(关联标识符:cR-07)持续活跃…】
【…锚点稳定性报告:受未知干扰,信号链接强度波动阈值超过警戒线…】
【…核心记录:实验事故x-7A(高维能量溢出)后续观测…目标宇宙坐标锁定…能量特征分析…疑似触发‘自然奇点’…‘种子’已播撒…状态:激活…】
“种子已播撒……激活……” 这几个字如同烙印,深深刻入陈瑞的脑海!他还想看得更仔细,系统警报骤然响起!刺耳的蜂鸣声撕裂了房间的宁静!
“你做了什么?!”霍夫曼脸色剧变,厉声喝道,那两名技术人员瞬间拔出了藏在腰间、造型奇特、带有消音器的手枪!
陈锐在警报响起的瞬间就已行动!他猛地将手中的“材料样本”砸向最近的仪器,引发一阵短路的电火花和烟雾,同时身体向侧后方翻滚,避开了第一轮无声的射击,子弹打在金属设备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铁牛!”他对着隐藏在衣领下的微型麦克低吼。
外面传来短暂的打斗声和重物倒地的声音。王铁牛解决了外面的守卫!
陈锐利用对方被干扰的瞬间,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微型相机,对着还在滚动的屏幕日志快速按动快门,同时,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强磁干扰器吸附在了核心仪器的主机上!
“撤!”他低喝一声,与冲进来的王铁牛汇合,两人如同猎豹般向门外冲去。
身后的房间里,烟雾弥漫,警报尖锐,霍夫曼气急败坏的吼声和仪器过载的爆裂声混杂在一起。
冲出灰砖小楼,混入熙攘的人群,陈锐的心脏仍在剧烈跳动。他摸了摸怀中那卷珍贵的胶卷和那个强磁干扰器(它至少能暂时瘫痪“锚点”的核心功能),没有丝毫停留,按照预定的撤退路线疾走。
然而,刚刚拐入一条相对僻静的弄堂,前方和后方,同时出现了数名身穿黑色劲装、眼神凌厉、手持利斧和短枪的汉子,堵住了去路。为首一人,面色冷峻,对着陈锐微微一拱手,语气却不容置疑:
“陈先生,杜先生想请您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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