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顾晚晴被佣人叫醒。
温柔的敲门声在清晨显得格外清晰，顾晚晴从浅眠中惊醒，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欧式的雕花吊顶，水晶灯折射出柔和的光，一切都提醒着她——这不是梦，她真的嫁进了陆家。
顾太太，老夫人请您过去用早餐。佣人站在门外，声音恭敬却疏离，透过门板传来。
顾太太。这个称呼让顾晚晴愣了一下。她坐起身，看着房间里奢华的装潢，心里涌起一阵不真实感。昨天还是咖啡店的服务员，今天就成了陆太太，这种身份的骤变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好，我马上下来。她应了一声，掀开被子下床。
房间很大，至少有五十平米，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齐的花园，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梳妆台、衣帽间、独立浴室，一应俱全。可这些奢华，都不属于她。
顾晚晴快速洗漱，换上佣人昨晚准备好的衣服——一件米色的针织连衣裙，简约优雅，价格大概够她工作半年。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今天要见陆老夫人，一定要表现得自然，不能露馅。
下楼时，她的手心都是汗。
餐厅位于一楼西侧，是独立的空间，有着巨大的落地窗和精致的欧式长桌。阳光从窗外倾泻进来，照亮了桌上精美的瓷器和银质餐具。
陆老夫人已经坐在那里，身穿藏青色的唐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年过七十，依然看得出年轻时的风华。她面容慈祥，正在慢慢喝着粥，看到顾晚晴进来，眼睛一亮。
陆沉霆也在，坐在主位上，身穿深灰色的家居服，正在看财经新闻，手里拿着咖啡杯。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顾晚晴的出现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晴晴，过来坐。陆老夫人慈祥地招呼，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顾晚晴心里一紧，强迫自己露出微笑，走到陆老夫人身边。
奶奶，早安。她轻声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亲切自然。
哎，乖孩子。陆老夫人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眼里满是疼爱，昨晚睡得好吗？房间还习惯吗？
老人的手很温暖，却让顾晚晴感到巨大的压力。她知道，陆老夫人把她当成了苏晴，那个已经死去的豪门千金。每一句关心，都像一根针扎在她心上，提醒着她自己只是个冒牌货。
很好，房间很舒适。顾晚晴乖巧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陆老夫人满意地点头，拉着她在自己旁边坐下，晴晴，你终于嫁给阿霆了，奶奶真高兴。你不知道，奶奶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老人说着，眼眶都有些泛红。顾晚晴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她不敢看陆老夫人的眼睛，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真相。
佣人端上早餐，摆满了整张桌子。中式的粥和小菜，西式的面包和煎蛋，还有新鲜的水果和果汁，每一样都很精致。
晴晴多吃点，你太瘦了。陆老夫人不停地给她夹菜，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要好好照顾阿霆。
顾晚晴勉强笑了笑，看了一眼陆沉霆。他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平板电脑，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奶奶，我会的。顾晚晴轻声说。
她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食物很美味，可她完全尝不出味道。陆老夫人的每一句话，都让她的负罪感越来越重。她在欺骗一个善良的老人，欺骗一个把她当作孙媳妇的人。
阿霆，你也要对晴晴好一点。陆老夫人看向孙子，语气里带着责备，你这孩子，从小就不会照顾人。
陆沉霆终于抬起头，目光扫过顾晚晴，冷淡地说：我知道。
两个字，敷衍至极。
陆老夫人叹了口气，又看向顾晚晴，拍着她的手说：晴晴，阿霆就是这个性子，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很在乎你。你不要跟他计较。
顾晚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点头：我明白，奶奶。
早餐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进行着。陆老夫人不停地说话，大多是关心顾晚晴，询问她的生活起居，还叮嘱她要注意身体。顾晚晴每一句都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露出破绽。而陆沉霆从始至终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偶尔喝一口咖啡，冷眼旁观着这场戏。
早餐后，陆老夫人去花园散步，由管家和佣人陪同。
顾晚晴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可还没等她缓过神，陆沉霆站起身，冷冷地说：跟我来。
他走向书房，顾晚晴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书房在二楼，装修简约大气，一整面墙都是书架，摆满了各种书籍和文件。巨大的实木书桌后，落地窗外是整个花园的景色。
陆沉霆走到书桌前，转过身，目光冰冷地看着顾晚晴。
记住，在奶奶面前，你是苏晴。他的声音很低，却充满了压迫感，但在我面前，你只是顾晚晴，一个拿钱办事的替身。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扎进顾晚晴心里。她咬着嘴唇，努力保持镇定。
我明白。她轻声说。
明白就好。陆沉霆冷笑，别以为嫁进陆家，你就真的成了陆太太。你和苏晴，天差地别。
这句话太伤人。顾晚晴感觉心脏被狠狠击中，眼眶瞬间就红了。可她不能哭，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软弱。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我只是替身。
陆沉霆盯着她，眼神复杂。她低着头的样子，倔强中又带着隐忍，莫名让他想起了苏晴。可很快，他就压下了这个念头。眼前这个女孩，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苏晴。
还有，他继续说，语气更加冷漠，没有我的允许，不要碰苏晴的东西。她的房间、她的物品，都不许碰。
顾晚晴点头：
你的任务就是陪奶奶，让她开心，让她相信你是苏晴。陆沉霆走到窗前，背对着她，其他的，不用你管。我的生活，我的公司，我的一切，都和你无关。
我知道。顾晚晴的声音越来越小。
平时我不在家，你就在别墅里待着。想出门要提前告诉我，不能随便在外面乱说话，更不能透露你是替身的事。陆沉霆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着她，如果让奶奶知道真相，后果你承担不起。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顾晚晴感到一阵窒息。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为了弟弟的医药费，为了那五百万，她必须听话。
我不会说的。她保证。
陆沉霆看着她，那双平静的眼睛里藏着太多情绪——悲伤、愤怒、还有深深的厌恶。他厌恶她，厌恶这个替身，厌恶她让他想起苏晴，却又永远无法成为苏晴。
你可以走了。他挥挥手，像赶走一只碍眼的虫子。
顾晚晴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她听到陆沉霆的声音再次响起。
顾晚晴，记住你的身份。永远记住。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书房。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她靠在走廊的墙上，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太难受了。
她知道自己只是替身，可听到这些话，还是很痛。
她在这个家里，地位甚至不如那些佣人。佣人至少是凭自己的劳动赚钱，而她，是靠出卖自己的尊严。
可她不能后悔，不能放弃。弟弟还在医院里等着她，等着那笔救命钱。
顾晚晴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年，只要熬过这一年，一切就结束了。
她走下楼，经过客厅时，看到几个佣人在窃窃私语。看到她过来，佣人们立刻停止了谈话，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顾太太。她们异口同声地打招呼。
可顾晚晴能感觉到，她们的眼神里带着同情，也带着鄙夷。她们知道，她们都知道她是替身。在这个别墅里，没有秘密。
她点点头，快步离开。
走到花园时，她看到陆老夫人正坐在凉亭里，慢慢喝着茶。阳光洒在老人身上，画面很温馨，可顾晚晴却感到巨大的压力。
晴晴，过来陪奶奶坐坐。陆老夫人招手。
顾晚晴走过去，坐在老夫人身边。
奶奶，您的身体好些了吗？她关心地问。
好多了，好多了。陆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自从你嫁进来，奶奶每天都很开心。晴晴，你就是奶奶的福星。
顾晚晴心里一酸，勉强笑了笑。
如果陆老夫人知道真相，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可她不能说，她只能继续演下去，继续欺骗这个善良的老人。
这就是替身的命运。
活在谎言里，活在别人的影子里，永远得不到真心，永远被人看不起。
可为了弟弟，她必须忍耐。
再痛，也要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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