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正指了个方向，姜浩看向杨清清，两人同时点头。
调查分头进行，陈豪和李寒去走访那些做噩梦但未昏厥的居民，了解噩梦的具体内容和发生时间，姜浩和杨清清则在那几位昏厥老者家属的指引下，查看他们昏厥前最后所在的位置。
走访的结果在午时汇总。
未昏厥的居民描述的噩梦内容大同小异，无尽的黑暗，扭曲的阴影追赶，自己拼命逃跑却永远跑不出去，充满无力感和恐惧，症状多发生在子时前后，持续一到两个时辰，醒来后精神萎靡，但还能勉强活动。
而七位昏厥老者，昏厥前都曾在坊内那口废弃的古井边纳凉或路过，时间也都是半夜。
线索再次指向那口井。
古井位于永宁坊东北角，井口用厚重的青石板半封着，只留下一道缝隙。井边杂草丛生，几块供人歇息的青石被磨得光滑，看起来普普通通，与周围成千上万口废井没什么区别。
姜浩绕着井走了一圈。他弯下腰，仔细查看井口石板的边缘，青石上有些新鲜的刮痕，很浅，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反复摩擦过。
他示意杨清清退后几步，自己则在井边三丈外站定。
雨灵天眼，开。
世界在他眼中分层、剥离，物质形态退去，能量流动显现。
永宁坊上空，普通人看不见的图景缓缓展开。
淡白色的自然灵力如薄雾般漂浮，那是天地间最基础的能量，各户人家中，零星的各色光点闪烁——那是居民自身微弱的灵力场，大多只是F级甚至不入流的水平，如同风中残烛。
但在这些正常的背景中，姜浩看到了别的东西。
一丝丝灰黑色的、极细的能量丝线，从那些受影响居民的房屋中飘散出来。这些丝线并非自然形成，它们扭曲、纠缠，带着明显的“抽取”和“输送”意图。
丝线的源头正是那些居民——他们的眉心处，各有一团灰黑色的能量团，如同吸附在精神上的水蛭，不断汲取着养分，汲取到的能量则顺着丝线流出，流向……
姜浩的目光顺着丝线追溯。
丝线无视物理障碍，穿过墙壁，越过屋顶，在永宁坊上空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所有的丝线最终都汇聚向一个方向——坊内东北角的旧祠堂。
在那里，能量的浓度远超其他地方。
一个不断旋转、搏动的黑暗涡流悬浮在祠堂上空，贪婪地吞噬着所有汇聚而来的丝线。涡流的核心处，某种阴冷而饥渴的意识若隐若现。
那就是源头。
姜浩缓缓闭上眼睛，切断感知，过度使用雨灵天眼带来的眩晕感袭来，他扶住井边的青石，稳了稳呼吸。
“怎么样？”杨清清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问。
姜浩没有立刻回答，他重新睁开眼，用普通视线看向祠堂的方向，从井边望去，只能看见祠堂破败的屋檐和半塌的围墙。
“不用找了。”姜浩说，声音平静，“源头在东北角的废弃祠堂，所有的异常能量，最终都流向那里。”
他转向苏婉：“祠堂里应该有某种收集和放大负面情绪的媒介，可能是邪器，也可能是阵法，制造噩梦是为了产生恐惧，恐惧是最好的养分。”
苏婉的脸色凝重起来。她立刻取出通讯灵符，开始调集人手。
陈豪和李寒赶了回来，听到结论后，陈豪忍不住问：“浩子，你怎么确定的？”
“能量流动的痕迹。”姜浩简单解释，“虽然微弱，但并非无迹可寻，祠堂位置的能量反应强度，是周围的十倍以上。排除法，那里是唯一的可能。”
他没有提雨灵天眼，只说结论。
苏婉结束通讯，看向众人：“秦头已经带人过来了，一刻钟内到，我们要在祠堂外围建立封锁，防止施术者逃脱或狗急跳墙。”
李寒点头：“我去守住北侧巷道。”
陈豪接道：“南边交给我，我的植物可以封锁整条街。”
杨清清按住煌明剑的剑柄：“我跟你一起进祠堂。”
姜浩摇头：“不，你在外围策应，这种精神污染类的敌人，你的光火属性克制效果最强，但需要保持距离观察全局，我和石影哥先进去探路。”
这是合理的战术分配，杨清清虽然担心，但没有反驳。
一刻钟后，秦风带着熊威赶到，石影如同影子般出现在姜浩身边，点了点头，表示外围已封锁完毕。
“祠堂内部结构不明，可能有陷阱。”秦风下令，“姜浩、石影，你们先进去侦察，不要惊动敌人，苏婉、杨清清，准备净化灵术，李寒、陈豪、大熊，守住所有出口。”
命令下达，行动开始。
石影率先动身，他的身影在阴影中几个闪烁，便贴到了祠堂外墙下，姜浩紧随其后，动作看似不快，但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视觉盲区。
祠堂的木门半掩着，门轴发出腐朽的呻吟，石影打了个手势，示意门后没有机关。
两人闪身而入。
祠堂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破败，神龛上的塑像早已坍塌，只剩半截基座，蛛网在梁柱间交织，地面积着厚厚的灰尘。
但在姜浩的感知中，这里的能量浓度高得惊人，灰黑色的雾气几乎凝成实质，在祠堂中央缓缓旋转，雾气的中心，是一个半人高的黑色陶罐，罐身布满裂缝，每道裂缝里都透出令人心悸的幽光。
陶罐周围，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在地面上刻画着复杂的阵法纹路，纹路还在微微发亮，显示阵法仍在运转。
石影指了指陶罐后方，那里的阴影比别处更浓，隐约能看见一个盘坐的人形轮廓。
目标确认。
姜浩向石影比了几个手势：我左你右，同时突进，优先破坏陶罐。
石影点头。
两人如同离弦之箭，从藏身处猛然冲出！
就在他们动的瞬间，祠堂中央的黑色陶罐猛烈震动！罐身裂缝中的幽光大盛，数道扭曲的、由纯粹负面情绪构成的影子从罐中涌出，发出无声的尖啸，扑向两人！
梦魔实体，显形了。
而阴影中的那个身影，也缓缓站了起来，破烂的黑袍，树皮般的面具，还有手中那根镶嵌黑色晶石的骨杖。
永宁坊噩梦的制造者，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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