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时节,青冥山腹地的日头愈发毒辣,连续半月无雨,六村的田垄渐渐干裂,刚长到半尺高的禾苗蔫头耷脑,叶片卷曲发黄,透着几分垂死的萧瑟。李家坪外的溪流水位骤降,露出大片鹅卵石,百姓们提着木桶、扛着扁担,在溪流与田地间往返奔波,汗水浸透了衣衫,顺着脊梁骨往下淌,却也只能勉强浇灌自家近旁的几亩地。
张老汉挑着满满两桶水,脚步踉跄地走到田边,将水小心翼翼地泼在禾苗根部,看着水迅速渗入干裂的泥土,禾苗却依旧毫无生机,不由得长叹一声:“这鬼天气,再不下雨,今年的收成怕是要打水漂了!”他身后的儿媳李秀莲也累得直不起腰,抹着脸上的汗水道:“爹,咱们两人一天挑水,也浇不了半亩地,这百亩田地可怎么办啊?”
类似的场景在六村各处上演,百姓们望着干裂的田地和枯萎的禾苗,脸上满是焦虑与绝望。清风隘虽有溪流、山泉,但分布不均,且多在低处,高处的坡地与梯田取水极为不便,全靠人力挑抬,效率低下,遇上干旱年份,便只能听天由命。
李望川与墨尘道长、石矶子站在鹰嘴崖上,望着山下干裂的田地与忙碌的百姓,神色凝重。“墨尘道长,石前辈,”李望川沉声道,“眼下正是禾苗拔节的关键时期,缺水若不能及时解决,之前的耕种、沤肥、选种之功便会付诸东流,百姓们的辛苦也将白费。”
墨尘道长捋着长髯,目光落在山下的溪流上,道:“总领所言极是。老夫早年游历北方时,见过一种‘龙骨水车’,可借助水流动力提水灌溉,只是构造复杂,且需水流有一定落差。而青冥山的溪流多平缓,怕是难以适用。”
石矶子接口道:“我也听过‘筒车’,靠水流冲击轮叶转动,将竹筒中的水带到高处,只是需要较大的水面与流速,咱们这小溪怕是驱动不了。”
李望川心中一动,他想起现代的提水机械,结合传统水车的原理,或许能改良出一种适合当地地形的水车。“两位前辈所言的水车,皆依赖水流动力,可咱们的溪流平缓,落差小,不如换个思路,制作一种脚踏或手摇的水车,再辅以齿轮传动,提高提水效率,即便没有水流动力,也能使用。”
“脚踏手摇?”墨尘道长与石矶子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李望川俯身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水车的图样:“此车可分为车架、轮轴、龙骨、刮板、水槽五部分。车架用粗壮的枣木搭建,轮轴贯穿其中,两端安装脚踏板或手摇柄;龙骨由竹片制成,上面固定刮板,刮板与水槽紧密贴合;水槽倾斜放置,一端接入水源,一端延伸至田垄。踩踏或摇动轮轴,带动龙骨转动,刮板便能将水从水槽中刮起,输送至高处的田地里。”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车无需依赖水流动力,一人便可操作,提水高度可达丈余,适合坡地与梯田灌溉;若有溪流,也可加装水轮,借助水流辅助转动,节省人力。而且构造相对简单,木材、竹片皆可就地取材,便于批量制作。”
墨尘道长看着图样,沉吟片刻道:“此设计巧妙,兼顾了人力与水力,适配咱们这里的地形。只是轮轴与齿轮的咬合需精准,刮板与水槽的贴合度也需把控,否则会漏水,影响提水效率。”
石矶子拍了拍胸脯:“轮轴与齿轮交给我!青冥山的硬木质地坚韧,再配上精铁轴承,转动起来定能顺滑省力;刮板可用竹片包裹铁皮,既耐磨又贴合水槽,绝不漏水!”
李望川大喜,当即下令:“吴钩,组织木工砍伐枣木、竹子,收集铁皮、铁钉等材料;石前辈,带领铁匠打造轮轴、齿轮、轴承等金属零件;墨尘道长,劳烦您指导木工制作龙骨、刮板与水槽,务必按图样精准施工!”
“遵令!”三人齐声应诺,各司其职,水车研制工作迅速展开。
清风隘的空场上,木工们将粗壮的枣木锯成合适的长度,用刨子打磨光滑,搭建起车架;竹工们将竹子劈成均匀的竹片,编织成龙骨,固定上包裹着铁皮的刮板;铁匠铺内,炉火熊熊,石矶子亲自掌锤,将烧红的铁坯锻造成轮轴、齿轮与轴承,齿轮的齿牙打磨得均匀规整,轴承则光滑圆润,确保转动灵活。
李望川每日都到现场查看进度,不时提出改良建议:“轮轴的直径可再加大一些,这样脚踏时更省力;齿轮的咬合处可涂抹油脂,减少磨损;水槽内壁用桐油涂抹,防止漏水与腐烂。”
墨尘道长则指导木工调整刮板的角度:“刮板与水槽的夹角需保持三十度,这样既能刮起足量的水,又能减少阻力,转动更顺畅。”
经过十日的忙碌,第一架脚踏水车终于完工。车架高约丈余,宽八尺,轮轴两端装有宽大的脚踏板,龙骨上的刮板整齐排列,水槽倾斜向上,一端连接着旁边的溪流,一端对准了附近的一块坡地。
百姓们闻讯赶来围观,看着这新奇的木制器械,议论纷纷:“这玩意儿看着挺复杂,真能提水?”“就靠人踩?怕是没多大用处,还不如挑水快。”
李望川笑着走上前,踏上脚踏板,双脚用力踩踏。轮轴转动,带动龙骨缓缓转动,刮板贴着水槽刮过,将溪水源源不断地刮起,顺着水槽向上输送,最终从顶端倾泻而出,形成一道细小的水流,精准地注入坡地的田垄中。
“真出水了!”百姓们惊呼出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光芒。李望川持续踩踏了半个时辰,水流始终源源不断,灌溉了近半亩坡地,而他虽微微出汗,却并不显得疲惫。“此车一人踩踏,一日可灌溉十亩地,比人工挑水效率提高十倍有余!”李望川停下脚步,对围观的百姓道。
张老汉上前仔细查看,只见水流均匀地滋润着干裂的土地,蔫黄的禾苗似乎瞬间有了生机,他激动地握住李望川的手:“李总领,这水车真是救命的宝贝!有了它,咱们再也不用怕天旱了!”
百姓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纷纷要求学习制作水车,想要尽快在自家的田边搭建。李望川当即下令,组织工匠批量制作,同时挑选各村的木工、铁匠,由石矶子与墨尘道长亲自指导,传授水车的制作技艺,确保六村都能用上水车。
石矶子对水车进行了进一步改良,针对不同的水源情况,制作了三种型号:脚踏式适合无水流动力的坡地,手摇式适合水源较近的小块田地,而水流平缓的溪流旁,则加装了水轮,制成水力筒车,无需人力,便能日夜不停地提水灌溉。
短短半月,六村便建起了三十余架水车,分布在溪流、山泉、水井旁,形成了一张密集的灌溉网络。李家坪的溪流旁,三架水力筒车并排转动,竹筒舀起溪水,顺着水槽输送到高处的梯田,百姓们只需在田埂上疏导水流,便能轻松灌溉;苏家寨的坡地上,脚踏水车嗡嗡作响,两名百姓轮流踩踏,水流源源不断地滋润着禾苗;红石村的水井旁,手摇水车小巧灵活,妇女儿童也能操作,解决了近旁菜地的灌溉问题。
李秀莲踩着脚踏水车,看着水流滋润着自家的玉米地,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以前挑水浇地,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一天也浇不了一亩地,现在这水车,半个时辰就能浇完三亩地,真是太方便了!”
随着水车的普及,六村的旱情得到了有效缓解,蔫黄的禾苗渐渐恢复了生机,叶片舒展,颜色变得浓绿,长势愈发喜人。墨尘道长看着田间的景象,对李望川道:“总领改良的水车,真是解了燃眉之急。如今耕种、施肥、灌溉皆已完备,只要后续无大的灾害,今年定是个丰收年。”
李望川点头道:“水车不仅解决了灌溉问题,更让百姓们看到了革新的力量。日后我们还可继续改良农具,挖掘水源,比如修建水渠,将溪流的水引入各村,形成更完善的灌溉系统,让六村的田地再也不受干旱困扰。”
他当即下令,组织百姓修建水渠,将青冥山的溪流串联起来,引至各村的田垄旁,与水车配合使用,形成“渠相通、车相连”的灌溉网络。百姓们积极性高涨,纷纷参与修渠,有的挖掘渠道,有的搬运石块加固渠岸,有的铺设石板防止渗漏,在烈日下忙碌却毫无怨言。
水渠修成那日,水流顺着渠道缓缓流淌,穿过田垄,滋养着每一寸土地,三十余架水车同时转动,嗡嗡作响,宛如一曲丰收的序曲。张老汉站在田埂上,看着绿油油的禾苗在水流的滋润下茁壮成长,眼中满是感激:“李总领、墨尘道长、石前辈,是你们让我们摆脱了靠天吃饭的日子,今年的收成,定能创下新高!”
百姓们纷纷附和,欢呼声在田野间回荡。水车的研制与推广,不仅解决了六村的缺水难题,更彻底改变了传统的灌溉方式,让农业生产不再依赖人力与天候,为粮食丰收提供了坚实的保障。而这完善的灌溉系统,也成为清风隘农业发展的重要基石,让六村的田地愈发肥沃,百姓的生活愈发富足。
此时的襄阳府,王怀安的大军已逼近青冥山边界,他看着前方连绵的山峦,心中盘算着趁清风隘忙于应对旱情,发动突袭,一举剿灭忠义军。他并不知道,李望川早已研制出水车,解决了灌溉难题,六村的庄稼长势喜人,百姓们安居乐业,忠义军的后勤保障已牢不可破。一场关乎生存与安宁的大战即将爆发,而清风隘的百姓们,在完善的农业体系支撑下,已凝聚起最强大的力量,与忠义军一同,等待着敌人的到来。李望川站在水渠旁,望着流淌的清水与长势喜人的禾苗,眼中闪过一丝坚毅,他知道,坚实的农业基础,便是抵御一切来犯之敌的最有力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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