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舱门将地狱隔绝在外。
门内,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铁颚那如同受伤野兽般压抑到极致的喘息。他背对着所有人,站在门前,肩膀微微颤抖,紧握的拳头上青筋虬结,指缝间渗出暗红色的血迹——是他自己的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门外,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啃噬声和嘶鸣声持续了短短十几秒,便骤然停止。不是结束,而是……完成。一种更深的、带着满足感的死寂渗透进来,比之前的喧嚣更加令人胆寒。
没有人说话。疤脸独眼赤红,死死盯着地面,粗壮的手臂肌肉绷紧。幽影靠在墙边,默默处理着自己手臂上被腐蚀的伤口,动作精准而冰冷,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但微微苍白的脸色出卖了她。林薇紧紧搂着瑟瑟发抖、连哭泣都发不出声音的小鼠,她能感觉到小女孩心脏疯狂的跳动。博士瘫坐在地,抱着他那台终端,眼神空洞,仿佛魂灵也随着礁石一同被留在了门外。
“二级安全屋”内部空间不大,约莫二十平米左右。墙壁是厚重的合金,显得相对完整,只有几处较浅的刮痕。角落里堆着一些散乱的、同样被啃噬过的工具箱残骸和一个空的饮水箱。头顶有一盏应急灯,发出比荧光棒稍亮一些的、稳定的白光,驱散了部分黑暗,也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密的金属尘埃。一个独立的、小型的空气循环装置正在低功率运转,发出轻微的嗡鸣,提供着虽然污浊但至少可以呼吸的空气。
这里,像是一个在巨兽胃囊中暂时未被消化的、冰冷的金属气泡。
不知过了多久,铁颚缓缓转过身。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硬,但那双眼睛里,仿佛有某种东西被彻底点燃,烧成了冰冷的灰烬,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比暴怒更加骇人。
他目光扫过幸存者们,最后落在幽影正在处理的伤口上。
“伤势?”他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
“腐蚀伤,面积不大,已清理。不影响行动。”幽影平静地回答,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将伤口包扎起来。
铁颚又看向疤脸。
“死不了。”疤脸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那唾沫在失重中凝成一个小球,缓缓飘走。
铁颚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他走到安全屋中央,开始冷静地检查四周。他敲击墙壁,检查那扇紧闭的舱门结构,观察空气循环装置的运行状态。
“这里有独立能源。”博士终于找回了一点声音,他指着终端屏幕上刚刚读取到的信息,“安全屋连接着一个小型的备用聚变电池,能量读数……还有百分之四十左右。足够维持基础生命系统和这盏灯运转……很长时间。”
这大概是进入这片死亡星域后,他们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至少,他们暂时不用担心窒息或者冻死。
“能连接到船上的其他系统吗?监控?或者……找到离开这里的路线图?”铁颚问。
博士摇了摇头,苦涩地说:“不行。安全屋的系统是独立的,与主网络物理隔绝,大概是为了防止被整体攻破。我只能读到这间屋子本身的状态数据。”
又是一个封闭的囚笼,只不过比飘流的残骸稍微坚固一些。
林薇轻轻放开小鼠,让她靠在墙边休息。她走到铁颚身边,低声说:“铁颚……礁石他……”
铁颚抬手,阻止了她后面的话。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他做了他的选择。”铁颚的声音平淡得可怕,“现在,我们做我们的。”
他看向所有人,目光最终落在紧闭的舱门上。
“我们被困在这里。外面的东西还在。它们能啃穿金属,迟早也能找到办法进来,或者从别的通道绕到我们前面。”
“这个安全屋,不是终点。是另一个起点。”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博士,继续尝试破解,看能不能找到这间安全屋的设计图,或者任何关于这艘船结构的信息,哪怕只是片段。”
“幽影,疤脸,检查所有工具,看看有没有能用来制作武器或者加固这扇门的东西。”
“林薇,照顾小鼠,清点我们剩下的所有物资,包括衣服、工具、一切。”
他的命令清晰而冷酷,将刚刚经历的惨痛牺牲迅速转化为生存下去的动力。悲伤和愤怒是奢侈品,他们消费不起。
幸存者们沉默地行动起来。博士重新埋首于终端。疤脸和幽影开始在那堆工具残骸里翻找。林薇将所剩无几的营养膏和水分重新分配,又将自己外套里相对完好的衬里撕下,准备用来包扎或过滤。
铁颚则走到舱门边,耳朵贴近冰冷的金属,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死寂。
只有安全屋内循环系统的微弱嗡鸣,以及他自己如同擂鼓般、却被他强行压制下去的心跳。
他仿佛能透过这厚重的金属,闻到外面那弥漫着腐蚀与死亡的气息,看到礁石那沉默而坚定的最后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后悔,只有将生存的机会传递给同伴的、最朴素的决断。
铁颚闭上眼,将额头抵在冰冷的门板上。
片刻后,他睁开眼,里面所有的软弱都已消失,只剩下钢铁般的意志。
他们必须活下去。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那些已经倒下的人。
为了礁石。
为了肖飞。
为了所有没能走到这里的人。
这间冰冷的安全屋,成了他们舔舐伤口、积蓄力量、准备迎接下一轮死亡冲击的,最后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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